那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故事。

贾仁三年前春季进了教育局，是人事科的一名办事员，这个人头脑很活络。一日，他漫不经心地对同事说：“麻局长是我大叔！”同事们就笑他喝高了。贾仁不语。

除夕那天，人事科长见贾仁小包大包进了麻局长家，思忖了好一阵，反省自己有没有哪些地方和贾仁过不去。一年后，人事科长推荐贾仁当上了副科长。

麻局长最早认识侄子的那天，正好是他卸掉“副”转“正”的时候。

回家的路上，他正在兴头上，本想哼几句词儿，便有一憨头憨脑的小子与他撞了个满怀。小伙子抬头大惊，忙说道：“是大叔！”见兴奋中的麻局长愣了个神儿，贾仁便一字一顿地说：“我爸也是河东麻家村的，我爸与您同是“佐”字辈的，您说我该怎么称呼您？”麻局长听了就点头“哦”了一声。

这以后，贾仁常去麻局长家坐，叔叔长叔短地叫，还帮婶婶干这干那。婶婶就对丈夫说你这侄子好乖巧。

有一回，麻局长偶遇贾仁所在的人事科科长，随口问了句贾仁的表现，科长汇报说：“您这侄儿上进心特别强！”

去年秋，局里考进一批女大学生。贾仁注意了好些天，相中了漂亮而温婉的艳。他就有事没事找艳说话。艳不理睬。

次数多了，艳见了贾仁便躲开，对女伴说贾仁是骚货。当时，艳的前前后后都有小伙儿围着，模样都比贾仁周正。

有人告诉艳：“贾仁是局长的侄子，你要仔细地斟酌哟！”艳知道后，心里便拿不准。贾仁再找他时，她极策略地和贾仁看电影。后来贾仁拉她的手，她也没抽回。

促使艳放下心来的是两人一同去了麻局长的家之后。那天是麻局长50寿辰。席间，贾仁捅了一下艳，两人起立，双手捧杯，说：“大叔，今天是您生日，我们祝您在繁忙的工作中，越活越年轻，祝您事业蒸蒸日上！”麻局长双眼笑成一条线。宴后，贾仁提议看市电视台节目。待荧屏上跳出“点歌台”时，大家才明白是怎回事儿。女播音员甜甜地说：“今天是市教育局麻局长的生日，您的侄儿及侄儿女友特意为您点唱《好人一生平安》，祝您生日快乐！”局长夫人的脸上就笑开了，像绽开了一朵荷花。

去年冬，贾仁拥着艳有说有笑一同去了民政局打了结婚证。教育局管分房的彭副局长把一套两室二厅房钥匙交给贾仁，说：“代我向你大叔问好！”贾仁婚后不久便提为财务科科长。

元宵节，麻局长让贾仁回河东麻家村接婆婆来城里住。于是，教育局司机大李喊：“贾弟，上车！”至一酒店，司机拉着贾仁在里面小酌，猜了几拳。之后，车出城南，车上贾仁不胜酒力打了个盹儿。司机见贾仁不吱声，便在公路上猛窜。

半个小时后，贾仁随口问了一句：“还有多远？”司机听了急刹车，说：“贾弟，我得问你呢。局长，你叔叔说你打小儿在麻家长大，路熟。”贾仁一怔，——这个问题，他疏忽了，还没想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