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自己小时候第一次对生死产生思考,大约是在上幼儿园的时候,那时我们家经济条件还非常艰难。
父母起早贪黑干农活,每次我还没起床他们就不见了身影,等我下午放学回来时他们依然没回家,直到太阳落山,晚风渐冷时,远远处才恍惚看见弯躬背着背篓的俩人踱步而来。
他们到家后第一时间停放好背篓,却不得丝毫休息,父亲急着喂猪食,母亲急着生火做饭,那时我被保护太好没有学会自己做饭,但好在知道肚子饿了要忍着不让母亲担心。
母亲有次问我:“肚子饿了吧?”
我难为的说道:“饿倒不饿,只是肚子它自己一直在叫。”
惹得母亲好笑,又引得她一阵心酸。繁重的农活已压得她每天的日子不能喘息,还要撑着劳累的身体做饭。每顿饭都只得是简单了事。因为单是找每餐的菜,就使得母亲忧愁不已。
那个时候来不及去找菜,就是常常炒的白萝卜、茄子和大白菜,似乎一年吃到头,但这里头唯有大白菜我觉着好吃、吃不腻。
每当到升起炊烟袅袅的时分,我便提前望窗户,刚从厨房旁小路经过的二奶奶就会笑着打招呼,然后进来分一大把菜给我们,每次都是这样。
要知道当时我们家是新搬来的,而且家境窘迫,初来乍到没有多少人愿意与我家交往。而她虽然跟我们不是很亲的亲戚,却毫无嫌弃,无私的帮助我们家。所以我觉得她很亲切,她的乐善好施也给幼小的我心里留下很深的印象。
“娃,你妈妈在家吗?”我记得那是我记事起第一次见到二奶奶,她问询我。
那时已到了晚饭的时候,但母亲仍未归来。我趴在沙发上看着动画片,压着空空的肚子,这样也能捱捱饿。看见迷迷糊糊中门口有一个年老的身影,我肃然端坐起来,说:“她们在地里还没有回来。”
“哦,这样啊。我这摘了一些白菜,拿一点给你们家。就给你放灶头旁了哈。”她似乎对我家轻车熟路,几步便摸到了我家厨房,看了看我们灶头旁只剩下几片枯卷的菜叶,皱了皱眉,便不假思索地把手里抱着的大半白菜都留给我们了。
我似乎要说声感谢的话,但年纪小又极其内向,十分害羞,终没有开口。
她把菜轻轻放下便踱步离去,留下弯驼的背影。
后来每到她来我都立即起身接过她手中的白菜,也在母亲那学会了感激的话:“谢啦!二奶奶,留下来吃饭再走吧。”
“不了噢,我们已经煮了。”她就是这样,轻轻的来,又轻轻的离去。她从不图在我们这里得到什么回报。
偶然一天,听妈妈说今天不在家煮饭,得去吃酒席。我也兴高采烈跟着去了,毕竟席上才可以吃到我最爱的酥肉,小孩子也没啥心思,就没多过问。
直到之后许久,我才问起妈妈:“为什么二奶奶不曾见到了?”
妈妈说她去世了,那天吃酒席就是这个原因。
“啊?”我不明白什么叫去世,揣摩大概就是再也见不着了的样子,暗暗的悲伤起来:“多好的人啊,怎么见不着了?去哪了呢?她就只能永远的活在我的记忆里了吧?”
后来我不断长大,也很少在家跟妈妈一起生火煮饭;再后来,家里修了新厨房,那个厨房就废弃了。再也没有那个每天都从我家厨房旁小路经过又停下来送菜的人了。
然而,我怀念罢,怀念那个淳朴善良的老人,她是我内心深处里家乡最美好的样子,是我人生旅途里抹不去的厚重记忆。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此刻思绪万千,只愿二奶奶在天堂过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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