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倾从小听着二叔公的《十八摸》,让桑倾博得很多女子开心,也令他发他的红粉兵团里赢得个桑才人的雅号。
桑倾也是有品味的人,一般场合,一般人他是绝对不唱《十八摸》的,他很清楚,能在一起唱十八摸,无非奸即盗的情人而已,无非是想见恨晚,无非是不想擦肩而过,无非是想的图谋不轨。
桑倾命中的女人,都是他的贵人,只可惜他对贵人的理解岔了道,也折了自已的福。
他的初恋,那时他是城镇户口,他就为了明天,抛下了他的初恋傅瑰娇。当然,他完全不知道,这傅瑰娇的舅舅在省教育局主政。只是他与段皎金结了婚,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才知道傅瑰娇的舅舅竟然是他的顶着上司的上司,他内心的斗争,内心的痛苦让他真是百感交集。真是命运弄人,自已大学毕业竟然又分配到了县教育系统,在学校当个老师。更让他不能接受的是,傅瑰娇考了三年都没考上,就在村小学教了两年书,竟然赶上民师转正,也是正牌的教育工作者。她很快就安排到了县一中当教师,不久当了教导主任,直至教育局办公室副主任。此时,他就感觉到他丢了一座“富贵桥”,真是自已断自已的前程。
那天,桑倾到县教育局办事,正好与傅瑰娇碰破了脸,他生生的叫了一句傅主任,傅瑰娇也没应他,只是直接把他先带到自已的办公室。
他喝了口傅瑰娇泡的茶,他的声音都在颤抖:“我是来送份学校的报表。”
傅瑰娇笑了笑说:‘给我就行。”
就这样见了重逢了,就这样开始重拾他俩的恋情。很快,桑倾便在学校当上了教导主任,他的舞台大了,做人也很投入,不久就当了校长。那时的他,心里真的只有一个傅瑰娇。
人生总是不可预测的,就桑倾春风得意的时候,又一个女人看上了他,看上了他的胆识,看上了他的背影,她说他的背影就像朱自清父亲的背影,给了他无限的温暖和温馨。
这个女人就是县组织部长刘波,她本不是乌鸦湖的人。这个女人了得,人长得漂亮二字是形容不了的,说是神不是神,说是仙不是仙,反正神仙在她面前都醋翻天。反正她就是谁见了都想多看几眼的那种,怎么看怎么舒服的那样,特别是两眼秋波长流,令人莫名流连。
这女人对男人有种天生的亢奋,有人北地里戏称她叫“每周一哥”。她是男人的目标,权力的角逐标配,她如愿以偿了,她自然不甘沦落为权力的玩物,她也时时想着玩弄自已手中的权力,去玩弄那些怀才不遇,或自恃才高的人。
权力加美色,傻子不服帖。这是刘波的从政猎色的心得。她要的人绝对不是那种上床就脱裤,下床就歌舞的异性而已,她要的是征服,是开拓。因此刘波,总是高处不胜寒一副仙女的样子,很懂得距离产生威慑的作用。桑倾为她开拓事业提供了财力保障,这也注定了桑倾的悲剧。
其实,桑倾做官还利益那个杨正飞书记。
那次杨正飞书记抱着女孩子跳舞,他的妻子提着他的耳朵骂他,岳母在一边作势,杨书记急中生智对丈母娘说: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愚蠢的军队!
他丈母娘只好自讨没趣。如此高智商的人的,一生洋洋得意,写了几个女人体的字,也到处题字,连个小酒馆里都飘扬着他的女人味书法,乌鸦湖拍马屁的人给他的书法取了个霸气有名字叫梅花体,就因为他的点眯得圆圆的。当然没有人知道这是桑倾吹的,是在一次同学聚会时,桑倾一再说到杨正辉的书法,光屁股长大的自然不给他面子,凭心说他的字画得很漂亮,像女体的体态,缺的是风骨,傲骨,气骨,如果那点得圆圆的就是梅花体,那怎不叫雨滴体、眼泪体呐!
桑倾哑口,人们才知道这梅花体就是他吹出来的,当然更没人知道他就是因为这个马屁,才从一个老师当上了县委书记杨正飞的秘书。
再说他的妻子段皎金的爸爸本是县粮食局局长,家里有钱有势,因为骗取国家救济粮,被查处,社会上传言段皎金终于证实了似的。“断脚筋”断了她爸爸的前程。这事说起来好像这真的,这“断脚筋”手上没有一只罗。 当地都说十罗扫扫,手拿钢刀,先杀爷娘,后杀歌嫂。仿佛这“断脚筋”就是灾星一颗。
那段时间,桑倾见到妻子,心里就发毛,一想到“断脚筋”三字,真是一时绝望,自已的岳父出事了,还指望谁帮他,当然,那时他也没权,就不用担心自已出事,现在就不一样了,他不能不忌讳这“断脚筋”。
他妈妈总是开导儿子,说断脚筋,断脚筋,只断父来,不断夫。桑倾听多了,也就眉清气爽了。
桑倾在圈子里讲得最多的是知足,他的口头禅很多,诸如给下属开会他常说知足知足,安全着陆。饭桌上他喜欢说吃饱就是好,百岁都不老。给人一个很简洁,很纯粹的感觉。这并不代表他手爪不硬。
有一次桑倾去县一中检查工作,中午的工作餐破例上了茅台,酒是喝得尽兴,但是他坐的椅子怎么都不稳似的,他移了又移,办公主任给他换了椅子,还是不稳,这个可犯了他的忌了。
他早就听说,椅子不稳,迟早要滚。做官的哪个不迷信,哪个不忌讳。
桑倾心里十分不悦,但是他嘴里却说没事没事。过了一个来月,县一中的党委书记就因作风问题、经济问题被查处,判了十八年。当然,没有人知道。那校长竟然是傅瑰娇的丈夫,用桑倾的话说,一石二鸟,如此这般,他想和傅瑰娇更可以无法无天了,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傅贵娇再也不和他不往了。
桑倾却因为敢于作为,敢于发现问题,敢于处理问题当年受到县委、县纪委表表彰,同时调到县卫计委主政。当然他也不会想到这正是他履倾的开始。
刘丽的命真的很好,出生在红二代家庭,出生时下值晚霞满天,按理说是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也就是善始善终的。
朝阳常遇暴风雨。晚霞无语把人醉。一般来,傍晚以前出世,为官行商一生多风多险,多数不能善终,傍晚以后出生的,都是好命,很快就到了晚上,晚上等着你享福。当地的方言,睡觉就是享福。即便晚上狂风暴雨,也是一觉醒来阳光明媚,晴空万里。
刘丽也是桑倾的发小,青梅竹马的那种,又是同学。原在机关工作时,桑倾因为嫖娼被抓,都是刘丽把他保了出来,好在那时是江湖时代,罚款就行。因此他对刘丽是格外用心,刘丽手上带的,胸前挂的,身上穿的都是他一手安排的。有些机要消息,他也会偷偷给桑倾,真的是为爱付出,义无反顾。那时桑倾对她倾绎她的倾慕真是令人羡慕。
刘泪也是一路顺风,当上了县政府办公室主任。当然,桑倾致死也想不到,这个刘丽今后有让他流泪的地方。
过去,桑倾在人事局工作对公检法从来都是有求必应,不管在哪个岗位,他都坚守不变。在劳动局,公检法的家属没有工作,他都是优先促成。到了房产局,优先给他们优先解决公租房子。到了卫生局,那就突出出,医院的护士,很多都给他介绍给了公检法的员工。
桑倾心想,这些人咋就这样没有情义,连个招呼都不打。
刘丽对桑倾的问题,她是态度鲜明的。没有别的,因为刘波,她醋劲占了上风,她没有出面为桑说一句话,找一个人。还匿名举报了桑倾伪造政府文件,套取私分政府项目资金,扶持资金、农业项目资金,侵吞国企等严重问题。
桑倾也算结有善果。总算有人给他提供信息,让他把自已的罪责减轻了许多。例如,他向当地首富索了1000万,结果打了个欠条,都是那个余守全给了他家人信息,就说是借的蒙混于案外。再送了相关人员一笔费用,这事也就算了。
当然这余守全做这事,也是感恩当年桑倾把他老婆弄到了民政局工作,同时他也想顺手捞桑家一把。其实他也是个有情义的人,百姓讲他是个刮骨无情的人,好像有些冤枉。就像他对桑透露信息也是内卷的事儿,弄不好也是要掉脑袋的。
其实,这余守全也是有情有义的,只不过他是对官有情,对官有义而已。桑倾一句话,当地那个轰动全国的黑社会团伙成员,在服刑10 年后,他给三中校长打个招呼,就当了学校保卫科科长,入了党,后经他一活动,就进了公安系统,一直跟着余守全,整个县公安系统失声,那是多么不简单的事儿。
至于余守全对百姓,那就是另眼相待,他去乌鸦湖农场吃饭,从来都是记账,他出事了账还賖地那里。他想过借扫黑除恶干掉哪个农场场长,既干了人又懒了账,但终因人家依法经营,没有证据,反被这场长掀了桌子,操了他一顿祖宗八代。
当局者迷,前些日子,桑倾还在为查未发谋划前程。
查未发,桑倾在乌鸦乡纪委任职,那桑倾的鸦普话,读查未发的名字,不是抓未发,就是查未发。反正在他口里不是查就是抓,弄得大家笑得气都叉了。
这个查未发,无论在任何岗位从来都是老好人,有人性就做,他深得桑倾的看好,为了做屋,这查未发是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上,硬是连哄带骗带圧给他搞定了。
只是这查未发还真的仕途不顺。好不容易在一个乡熬了十多年,当上了乡党委书记,还不到一年功夫,没出政绩,就突然调到县里县招商局去了,他是这个乡第一个进城没有弄到副县级的党委书记,第一个进城没有弄到好局室任职的党委书记,第一个被组织审查不适合做大乡镇负责人的党委书记,第一个被群众持续公开举报的乡党委书记,第一个弄得集体换血的乡镇党委书记。
去了招商局,既难出成绩,也没有多大财力,对招商工作根本不在行,但也没有办法,此时不走,万一在乡里出事了,那就得就地免职,再进城也就什么都没有了,这还是刘波的张力为他平安离开做了铺陈,难怪他还到处放风,说招商局只是个跳板而已。还说什么老县委书记的儿子在省组织部,可以帮人他活动。当然那是在百姓面前姑且长脸,也是为自已离开,避免同行攻击的烟幕弹。真的是那样,这次进城他不说弄个好局的职位,当时城建局长正好退休了,教育局长被查了,哪个不比招商局好呐!
桑倾心里也明白,能否一走了之,一走就太平无事,那还是个悬念。只是自已私分民兵训练基地虚高的征地费用和套取建设费用,一旦弄出事来,总是会殃及自已的,因此,他不能不努力为查未发跑路子。总算付出有回报,虽然有些怆惶,查未发还是全身而退了。
只是这家伙不知天高地厚,自自诩是“詹家班”的,为了一个农场,乡里出去的况且那么多的县级领导,那个不是被人家操了娘,充了老子,掀了桌子,结果怎样,还不是江山依旧,该人家经营的还是人家经营。
就像人家说的一样,你有种告老子,有种咬老子的卵。曹大仁听过,吴为听过,史各平听过,詹幸淳也听过
土地管所长张波是死了,新来的邹豪,出门总是代表政府代表党,人家农场长说老子有几远叫你滚几远。
他查未发又能何为。还不是听了那自已恩人詹幸淳的话,决不能放过那家伙,怎么样把经营商告到法院,都不受理,人家都笑话这样的领导,自已还步后尘,结果只能是自食其果,令人笑话。现在是法治时代,专治老百姓的江湖时代毕竟已是昨日黄花。
所谓的“詹家班”就是一个副县长詹幸淳的关系上来的,这詹幸淳都成了詹幸存,纪委找过多次,没进司法程序,也算他有能量,况且三朝遗老,能兴多大风,作多大的浪,都恨自已感情用事,把组织的关怀和培养记在个人的恩情薄上,不讲党性,不讲原则,不讲法治,不讲情理,结果弄得自已如此骑虎难下。
桑倾的江湖朋友王爱民,他真的爱民吗?当时人称皇阿妈,幌爱民,一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架子,坐了二十多的年的牢,流氓罪出来还分了工,说是落实政策,政治上看不清,行为不检点,妻子离婚,没有殃及子女,刚要退休,走个夜路给蛇咬死了,没人相信灯火辉煌的乌鸦湖大道,树上会掉了蛇来咬他。但是他真的死了,也成了乌鸦湖谜案之一。
他的死,桑倾一下子感觉势单了许多似的。过去骂人打人伤人杀人,都是他一句话,那还像李毅一样,要动用什么警力。
据说桑倾出生时倾盆大雨,鲤鱼跳龙门,且是倾羲时分。他这名字是他爷爷取的,他希望孙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有倾城倾国的才华,倾城倾国的品德,一朝能扶危定倾,势倾天下。
在乌鸦湖,桑倾也的确势倾朝野,他红黑两道走,谁见都远走,不大愿和他走近。但也有一些人倾附着他,混口饭吃。
倾觖一方的人,过份追求名利,倾家荡产的钻营,只为空间,他真的做到了,只可惜他不会相信自已只会是名倾一时而已。
为什么桑倾改命呢?没人知道,他出生时,他父亲当人事局长,他回乡下过年,老婆在乡下要生小孩,人家送了条大鲤鱼挂在他宿舍的门搭上,那时也没个电话,等他从乡下回来,鱼都臭了,他顺手就往西边的垃圾窖一丢,也没在意,更谈不上心痛,毕竟他见多了。
就是这个时辰,桑倾要出生了,他本是条跳龙门的金丝鲤鱼,他父亲随手一丢,就改命了,注定他是一条死鲤鱼,一条臭翻天的鲤鱼,被抛弃的锂鱼,死有余辜的鲤鱼,永远翻不了身的死鲤鱼。
更糟糕的是这鲤鱼肚子里人家送礼的塞了一肚子的钱,随手一丢,有辱了财神,住西边一丢,没给王母娘娘面子,因此桑倾的报应就在金钱美女之上。
天上只有一只太阳,桑倾为何仕途并不平坦,都是刘波掌控的,他不希望桑倾能有如日中天,高过她的那天。在她俩的世界,桑倾永远只能是一只月亮,不可能和她一样阳光普照。
刘波的政治嗅觉可谓是特异功能,她能有今天,她是傍了个大法官,一夜赶上了38名联榜提拔的风口。
山东寿县出现了陈卖光,四川绵阳的靓女先嫁,一时间,冰棒理论,断臂求生理论,民营万岁理论有点主旋律的味道,重头再来唱响大江南北,她就知道抢国有资产的时候到了,她授意桑倾策划了县农机厂、造船厂改制,对工人来说几乎是毁天灭地的日子,但他们却如夷平地似的成功了。他们一哄二骗三欺四压五连坐六收买的手法为他们以后的大胆,积累了经验。当然,他们绝对不会感觉这是他们末路的开始。
临别,桑倾心里反复重复着那句“叫花子当官,叫花子团圆。”他微笑着走向警车。再也没有回头看看自已的故乡。他坚决不回头,朝着没有自由的世界,他是那般固执,目光坚毅,越走越远,越走越远。他真的不想再看生他养他的故乡。他做到了。不管是父母,不管妻儿,不管是让他无助的朋友,还是苟且活着的人们,甚至他的二叔公,甚至是他的房子、亭子和车子,无论什么,他都不想看,再看成一切,他都是绝望和委屈的。
那怕妻儿的撕心裂肺凄惨哭声,母亲绝望的呼喊,让他心里更加多了一份坦然,相信天意不可违,妻子叫“断脚筋”没错,错的是自已为何要旁上这个“断脚筋”。这岂不是天命。
即便不回头,他在反光镜里看到了叶书记的车子,却没有看到叶书记的嘴脸。此时,他想到了青出于蓝,想到了后生可畏,想到了苦海无边,想到了黄雀在后······
站在房里,桑天梁望着孙子远去,他心里多了些怨恨,他怎么也弄不明白,这些人做事怎么就为么无情无义,非要在中秋佳节抓他的孙子,非要在他的老家抓他的耿子,非要当着他的面把他孙子抓走。这不是明摆着出他的洋相吗?从此他再也没有迈出这房子半步,只有他心里清楚,他在家里仿佛是陪着他孙子坐牢一样。
此时他心里只有自责,给孙子取什么名不好,要叫个桑倾,桑倾就是丧青丧尽,丧失青春活力,丧失青春本色,丧尽天良,丧尽尊严,他满脑子的倾字,反正都非丧即倾的。如今真的应验了一切,倾覆了一切,名声扫地了。
江湖时代已经远去。倾尽所有能不能保住桑倾的前程,保住家族的尊严。桑天梁现在想,会不会为时太晚,那自然是后话。
据说,金盘岭那风水先生从此再也不出门了,是他已经赚得盆满钵满,还是他看走了眼才金盆洗手没人知道。只有刘丽知道,是她出重金,请风水先生做了这个手脚,破坏桑家风水。算是桑倾与她好一场的高潮。
傅贵娇叔叔没有后代,在省教育局长的位子上一退休就离世了,他的财产都是她继承的,她的身价便可想而知。杀夫之仇不共戴天,真爱大似天,杀夫这仇放一边,傅贵娇还是选择了算了。
今年的中秋,桑家山乃至乌鸦湖的百姓又多了个谈资,老百姓只知道桑倾家的坟山好。却不知道怎么就出了这事,村子里的人都一头雾水。二叔公也一脸的蒙逼,心想天上一轮才捧出的日子咋就这么快过去了。
桑仁球在月光中扇着蒲扇,在长廊里踱来踱去,嘴里哼着:
岂有画堂登猪狗,哪来鞋拔作如意。它红描翅那个黑画皮绿绣鸡冠金镶蹄,可是那从来煤蛋儿生来就黑,不管你咋样洗呀那也是个脏东西……
月亮升起的刹那,点上香烛,邀祖赏月的爆竹更响了!
【编辑:杨雨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