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稀罕你,别撕吧!二(小说)

作者:岳阳    发表时间: 2025-04-07 10:50:29     阅读量: 104     作品授权:A级       收藏 打赏

“那个年代的一切,都镀着一层金黄的柔光。空气中满是粉红泡泡,我们对爱情最初的向往。

那个年代,书和云朵在空中架起登天的桥,游乐园里的海盗船带着我们飞翔。

那个年代的少年,是记忆中永远的少年,

那个年代的窈窕少女,皮肤泛着寒冽的洁光。

那个年代的丛林,有个飞舞着萤火虫的秘密基地,月亮船会引渡我们来到梦中的阁楼,蜂蜜里有玫瑰的芬芳。

那个年代,花里能飞出长翅膀的精灵,信笺上遍布青涩的泪痕,满天繁星会听见爱的吟唱。

那个年代,我们狂飙着自行车一路高歌,天空中涌起荔枝味的夕阳……”

新华路中学高二三班的宣传栏里贴出的那首散文诗——《那个年代》,也是出自段星筠之手。

班主任兼语文老师杨老师将课堂作文本随机发给学生们,让他们互相批改并写评语,没想到段星筠的作文本就落到了楚砺松的手里。

“嗯?看看作家写的是什么?”楚砺松一打开本子差点就给跪了,字写得比外面的书法字帖上还好。那一个个方块字仿佛都是活的,是一朵朵有生命力的鲜花,水灵灵饱颤颤的,凑在一起就是个姹紫嫣红的春天。

他逐字逐句地研读着段星筠的文字:“来生,愿做一捧风滚草,顽皮地驰骋四方,冷眼凝视世界。远望一如惊鸿,近看只觉狰狞。离了盛名的加持,分不清是昂贵的金丝楠,还是鄙陋的朽木。一条宁静的江水,胜过一座繁华的都城……”

楚砺松本来是最不喜欢看这些酸不拉几的散文诗般的文字,他更喜欢的是侦探小说。

但是这些冷清悲戚的文字却莫名地触动了他心里最柔软的一处,让他情不自禁地提笔来,用他那标志性的钢铁直男赖爬字写到:“也许,你该听听花开的声音。也许,你该呼吸一下阳光的味道。拥有一颗诗心的你,即使身处于冰河的世纪,也能印染朵朵梅花……”

批改完作文后,杨老师又让学生们拿出昨天发的语文试卷来讲评,底下的学生虽然不敢大声讲闲话,但偷着吃东西的,玩手机的,传纸条的,看漫画的也比比皆是,很明显,认真听讲的几乎没几个。杨老师不耐烦地叹息道:“你们这帮人呀,讲啥啥不听,考啥啥不会!一个个在这儿待着干嘛?回家吧,回家都舒服呀,往那儿一躺吃零食刷抖音,傻吃闷睡的……我看你们当中啊,就段星筠一个人听我讲课!好了,现在看这道作文题,请以:少年富则国富,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强则国强为主题,写一篇作文。来,段星筠,给大家读一读你写的作文。”

段星筠讷讷地站了起来,低垂着头,用不大的声音念着:“少年者,体健身轻,雪肤乌发,睛光澄澈,胸溢朝阳。少年之心,危峰兀立,骏马驰原。少年如鸿鹄,崇贤雅正,端方弘毅,任重而道远。少年如琮琪,可切可磋,如琢如磨,终成温润无瑕之质,静影沉璧之光……”

杨老师都快听愣了,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欣慰表情。这是她最为欣赏的学生,文采风流,见之忘俗。她迫不及待地让段星筠把试卷拿过来让她看看,对方却一直低着头不动,仿佛僵立住了那般。

“段星筠,把试卷拿来给我看看,你没听见吗?”杨老师的声音有些不耐烦了,“拿过来呀,别耽误大家的时间。”

段星筠依旧不动。

杨老师大踏步地走到她身边,发现她桌子上居然什么都没有!

“你的试卷呢?”

“我……我忘带了……”

“你做了没有?”

“嗯……做了……”

“那刚才这文章呢?是你写完记住了的?还是刚才现编的?”

“我……”段星筠只吐出一个字,便不说话了。杨老师皱眉想了想,八百字的文言散文,就算提前写好了,现场背诵下来一气呵成毫无错漏是非常有难度的。难不成现编的?更不可能啦!又不是曹植在世李白重生,还能现场编出这么一大长篇的汪洋恣肆般的散文?这事……也太诡异了吧?

杨老师还想再审下去,下课铃打响了,她也只得作罢。

学生们三三两两呼朋引伴地走出了教室,一起去卫生间,一起去操场上散步,一起去踢足球、踢毽子,一起去隔壁班邂逅帅哥美女……班里那个最胖的女生——粉圆粉圆像个荷兰猪似的严燕珊在几个好姐们儿的前呼后拥着,仿佛公主出行般宏大热闹。

楚砺松看到了严燕珊在教室里没几个的时候才拿出那张语文试卷,上面分明写满了恶毒的骂人脏话:骚婊子、贱货、被玩烂了贱人、你怎么还不死、操不死的母猪、发情的母狗……

数学晚自习时,方老师发下来一张椭圆函数的试卷,布置完作业后,让身为学习委员的段星筠把几道难题的解析过程抄写到黑板上,就出去打电话了。

段星筠站在黑板前,写着写着,身子还是不由自主地发抖。她甩了甩头,扶住了黑板,可手腕依旧哆嗦得厉害,她用头抵住黑板喘息了好一会儿,接着逼迫自己坚持。可她依旧事与愿违,最终还是软绵绵地瘫倒下去。

楚砺松惊愕地差点一跃而起,但考虑到自己刚转来,似乎不方便过去搭救连话都没说过一句的女同学,便只得忍耐观望,看能不能有其他和段星筠相熟的同学去施以援手。

一分钟过去了。

三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教室里有唱歌的,有打闹的,有玩手机的,有涂唇彩的,有扔纸飞机的,有吃零食的,乱糟糟沸反盈天地吵蛤蟆坑,但就是对讲台前晕倒的女生视而不见,仿佛她根本不存在一般。

楚砺松起身把人事不省的段星筠背到了校医务室,医生掰开段星筠的下眼睑看了看,“这孩子的眼睑居然是白色的!”

“嗯?什么白色的?”

医生掰开楚砺松的眼睑看了看,“你的眼睑是鲜红的,说明你气血充盈,血糖正常。而这个孩子下眼睑是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说明她血糖很低,严重营养不良。”医生握了握段星筠的手,“手冷得像冰块一样!怎么搞的,家里大人怎么照顾孩子的,弄得身体这么虚弱!”

医生注射了退烧药后,段星筠悠悠醒转,她望着楚砺松惨然一笑,拨了拨散落在耳边的碎发,“是你把我送到医务室的吗?”

少女的身上有一种冷冽的香气,如雨后第一棵春笋,如带着晨曦的朝露。

“嗯,你发烧了,医生让你好好休息。”

“谢谢你,医药费……你可不可以宽限我几天,我……我恐怕要下周……才能还给你……”

“你病好了再说,没人催你还。”

段星筠垂下头去微微抿了抿嘴唇,似乎组织了很长时间语言方讷讷地开口,“有件事……我想拜托你……好吗……”

“什么事?”

“下回……你再看到我有麻烦……别帮我了……”

“为什么啊?”楚砺松不解道,“你不希望有人帮你吗?”

“不是……我怕……我怕……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呵呵……”楚砺松哑然失笑,“搭把手的事,算什么麻烦呢?”

“不,不是这样的……”段星筠有点着急道,“你不知道的,谁帮我,谁就会有很大麻烦……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我是为你好的……”

楚砺松带着一肚子问号回到了教室,就发现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了。有的是莫名其妙的鄙夷,有的是撇着嘴的厌恶,有的是带着几分惧意的疏远和孤立,而且并不自然,总是那么刻意,却让人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楚砺松起身去了卫生间防水,刚拉开裤链,冷不防后脑被狠狠拍了一下,而且上面还湿漉漉的,不知道沾的是洗手的水还是尿液。他回过头一看,几个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的男生把他团团围住了,为首的是个只有一米六多面条腰塑料体格的金毛男生,自己差不多一只手就能搞定的小玩意儿,居然学别人搞偷袭!

小金毛挥着拳头朝楚砺松打过来,被他一脚踹到了肚子上。另一个中等身材满脸疙瘩的男生扑过来,被楚砺松抄起的洗手液掷到了眼睛上。一个肚子老大满脸络腮胡茬的男生抡起厕所刷子要打楚砺松,被他抢过来对着脑袋“嗙嗙嗙”刨了好几下。小金毛看到同伴抱着脑袋惨叫连天的样子,扑过来抱着楚砺松的腰就要下嘴咬,被他揪着头发扔到满是水液的白瓷地板砖上,拎着他脖领子喝问道,“我刚来这个学校,自问没得罪谁,你们为什么要对付我?”

“因为……你得罪了……天使……”小金毛嘴里出的气多进的气少,紧一口慢一口地捯气道,“想想你数学……晚自习干了什么……”

我干什么了我?楚砺松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只是学雷锋做好事了呀,把昏倒的同学送进医务室……

满脸疙瘩男捂着被打成熊猫的眼睛叫道:“就显着你了……你也不想想为啥没人帮段星筠……就你高调呀……就你欠登儿……你多了个鸡毛……”

“我靠!”楚砺松好气又好笑地恨不得对着那几个手下败将再补几脚,“哎我说你们一个个大男生的,犯不着跟小女孩一般见识吧!她怎么得罪你们了?哦,你们不帮她我帮还不行啊?”

“她没得罪我们,但她得罪了天使,天使不许人跟她说话!”络腮胡男凄厉地叫着,“天使说,谁搭理她,就是与天使为敌!”

“天使,说了半天的天使,到底是谁呀?”楚砺松现在都怀疑这几位是不是入了什么邪教了,“这哪国的天使啊,还教唆人打架?”

“天使就是……严……燕……珊……”

靠,是那个长得粉圆粉圆的严燕珊啊!开学第二天在报告厅听普法讲座时,严燕珊和她的姐妹们不知出于什么心思,竟全都坐到了楚砺松旁边,还你推我搡地让严燕珊挨着楚砺松坐。整个讲座啊,楚砺松根本就没听消停。严燕珊和那几个女生不是捂着嘴窃窃私语,就是对着他指指点点,扭着身子低声调笑……这也就罢了,她们最过分的就是总把严燕珊往他身上推,那160斤的大体格子还带着汗臭味儿咣咣地就往他身上撞。最后他实在受不了了,在她最后一次撞过来时赶紧闪身躲开。严燕珊撞过来时用力过猛,竟直接倒栽葱摔到了地上……

严燕珊的外公是开狗场的,养了好几条藏獒,她还曾经约过楚砺松去她外公的狗场玩,楚砺松没去,为此张伟翔还埋怨他好几天,说自己本来还想跟着尝尝藏獒肉呢。

唉,好端端的,谁愿意没事招一身骚呢?楚砺松不屑地看着地上躺着的那堆甘愿给女生做马仔的没骨头男生:“回去跟严燕珊说:我既不是娘子军党代表,也不是三八连连长,不乐意往女生堆里搅合这些乱事。她乐意排挤谁是她的自由,别刮楞上我!我不吃她那套,也不会给她什么面子!在我面前,别说她什么天使不天使,是龙,也得给我盘着!”

【编辑:南栀北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