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稀罕你,别撕吧!十一(小说)

作者:岳阳    发表时间: 2025-04-11 15:24:52     阅读量: 124     作品授权:A级       收藏 打赏

果不其然,杨老师仿佛在教室里安装了监听一般,一上课还没等学生们提出来,就否决了所有的提议,“运动会不搞花样入场式,高二的学生还有心思鼓捣这些!我决定了,每个人都穿白衬衫来,就算统一服装了。一个个调皮捣蛋没正事,学习不见你们积极,整这些没有用的一个顶俩!还有的人啊,你还打算运动会不参加?啊?你以为运动会就是让你玩啊?运动会是锻炼身体,也是课堂教学的一部分,是庄重严肃的。告诉你们啊,运动会除了病假和丧假外,其他假一律不批!我早中晚各点一次名,谁没来就算逃学,一律通报学校,记录档案!”

杨老师说的时候严燕珊白眼都快飞到天上去了,嘴里一个劲地小声骂着,“老变态,死变态……看你那个死样吧……长得那个死样……”

好不容易挨到晚自习下课,段星筠独自一人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身后跟的是以严燕珊为首的那帮女生,一路上对段星筠阴阳怪气地侮辱谩骂,“呦,这不是段大美女吗……”

“哈哈哈……是段大骚货……”

“瞧瞧人家,学习好,写字好,哈哈哈哈……多了不起啊……”

“那又怎么样?还不是就是个贱种!小时候就被邻居玩了,才十二岁就会勾引邻居四十岁的老光棍子上了她……”

一记土坷垃砸到段星筠后背上,生疼生疼的,但她不敢回头,不敢反抗,只能低着头继续往前走,甚至连快走几步都不敢。

因为她知道,那样会激怒那群恶狼,她们可能会发狂似的扑过来撕咬她。

“回头呀……哈哈哈……哎哎哎哎哎,我跟你们说啊,你们看段大学霸平时在学校人五人六的,实际上家里穷得跟什么似的,动不动就到我家麻将房找她爸要抚养费。一来就哭哭啼啼的纠缠个没完,就差跪下磕头了……哈哈哈哈……”

“卧槽,还有这名场面呢?”

“那当然了……你们是没见,她和她爸长得完全不一样,谁见了都说,就是个杂种……哈哈……”

“下回那名场面你得录下来啊!”

“那必须的呀!我不光录下来,我还得挂到学校表白墙上给那帮花痴男看看,她们心中的女神校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哈哈哈哈……她哪里是什么女神,人家这杂种也不是一般人能当得了的!我倒是想当杂种呢,只怕我妈没那个胆量,我爸没那个度量……”

严燕珊阴损可鄙的笑声用刺刀般刺痛了段星筠的肺腑,“哎哎哎,段大学霸,谁不知道你的底细啊!你当年那点丢人现眼的事街坊邻居都知道,你爸就因为这个才跟你妈离婚的!你妈都嫌你丢人现眼,天天骂你这么肮脏怎么还有脸活着,怎么还不去死!你这种人怎么有脸活着啊……”

又是一块石头砸到段星筠后脑上,她身子趔趄了一下,摸了摸,还好,好像肿了一个包,不过还好,没有流血。

她害怕地心脏跟打鼓似的乱跳,整个人也有些晕眩,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翻腾搅动,糟了,不会是脑震荡了吧?她强迫自己不要倒下,不要回头,将那些骚扰和欺凌视而不见,耳畔却传来了更加辽远却又更加逼真的诅咒,“呸……什么东西……勾引男人的臭婊子……她妈就是个骚货,跟野男人生的她……”

“喂,你们不可以骂我妈妈……”段星筠刚反驳了一句,众雌性如乌云压顶般齐齐向她涌来。严燕珊劈头先是一耳光打过来,“说!我们的计划是不是你泄露出去的!”

“没有……”段洵卿委屈得眼泪喷涌而出,“我……我没有……”

“还说没有!不是你能是谁?”严燕珊望着段星筠那双总是带着三分悲悯之色的双眸,仿佛那里有一片高洁的冰川,即使被打,被侮辱,被戕害,依旧不损半分傲骨,冷冷地映照着他人的渺小。“当时就这几个人在聊运动会的事,你没发表意见,发表意见的都挨了骂,就他妈是你干的!”

“贱货……”喷薄如泉的口水戳着她的脸皮唾骂着,段星筠咬着牙忍受着身上肆虐的拳脚,终于在那帮凶徒散去后,才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勉强走了几步后,又重重地跌跪在了地上。她擦了擦鼻下和嘴角的血,发现嘴唇虽然破裂,但还好牙齿都在,没有被打落,唉,如果骨头或牙齿断了,哪来的钱去医院呢?

她现在只求在母亲回家之前把一身的血和土都洗掉,要不又是一番责骂,那真是雪上加霜了。

“段星筠?”一个熟悉的声音让他身子蓦地一僵,迟迟不敢回过头去,怕又是第二波来找她麻烦的坏学生。可当眼前的人站到自己面前时,她却鼻子一酸,差点流出眼泪来。

“哎呀,你怎么了?你……你被人打了?”楚砺松帮她拍打着满身的土,不由分说地将她扶到自己后座上去,“谁打的,我帮你报警!”

“不……”

“那……那我先送你去医院!”楚砺松脱下外套披在段星筠身上,不由分说地将她抱到电动车后座上,段星筠却又一次制止了他,“我……没事……”

“你伤成这样还说没事!我先带你去处理一下伤口!”

“好……”

楚砺松把段星筠带到附近的诊所,用碘伏和硼酸水帮她一点点地清理伤口。他尽量让自己的动作轻柔和缓,却没想到也让段星筠疼得眼泪汪汪,紧咬着嘴唇闭目隐忍着才没发出一丝呻吟。

“严燕珊她们为什么打你?”

“她们怀疑……我把她们想逃运动会的事……告诉了杨老师……”

“这帮混蛋!”楚砺松两眼几乎要喷出火来,恨恨地攥紧了拳头,“真他妈孙子,真他妈狗!”

“楚砺松,这件事你帮我保守秘密,别让任何人知道,好吗?求求你……”

“你被人打成这样还说算了?”楚砺松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串烟了,心疼得牙根都痒痒,“你得反抗啊!”

“我和严燕珊初中就在一个班。她家里开麻将馆的,有钱……人缘又好……我不是她们的对手……她们……她们打完我,出了气,也就算了……我不想跟她们纠缠……我只有一个人,我害怕……”

其实,严燕珊欺负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她根本就没有可以申诉的渠道。严燕珊在所有老师和同学心目中都是非常非常好的人,连她口无遮拦出口成脏都是一种美德——心直口快,性情中人。

严燕珊会在早上来学校后主动擦黑板,扫地,倒垃圾。平时看到教室的地面上有垃圾了,即使她不是值日生,也会主动去扫。没人擦黑板,她就主动去擦,而且每次干活都能赶上被老师看到的裉节上,所以杨老师就算骂她,也是爱怜横溢地骂:“你看看你写的字,多难看,个个胖乎乎的跟小猪似的,跟你这个人一样可爱……”

严燕珊曾经得意洋洋地对女生们讲过她在家里有多受宠。她和堂哥堂弟一起撕坏了爷爷的书,爷爷奶奶都只骂孙子不骂她。她从小就是街坊邻居交口称赞的好孩子,会叫人,会说话,懂事,在女孩中特别有号召力。她从七八岁起就可以帮大人招待客人,跟叔叔阿姨们聊工作,聊家庭,聊收入,聊儿女,聊得不亦乐乎,端的是一个成熟稳重的小大人。她最得意的就是那次过年她妈妈带她和表弟一起买新衣服的那件事:

“我十一岁过年那次,我妈带我和我表弟一起逛街,说要给我俩买裤子。我看好了一条七十块钱的,我妈嫌便宜,就让我选条贵的,我不干,我懂事啊,知道省钱。我妈就给我买了。我表弟看好了一条二百块钱的,我妈也给他买了。我不干了,我就说:妈你咋那么偏心呢!我妈说:我刚才让你选你不选的!我当时没说什么,晚上我趁家里人都睡觉了,把我表弟的裤子剪了碗口那么大的一个窟窿。我表弟第二天看新裤子破成那样都气疯了,他问是不是我干的。呵呵,怎么可能是我干的呢?我可是大人心目中的好孩子啊,绝对不会干这事的!我舅舅舅妈还因为他诬陷我把他臭揍了一顿……哈哈哈哈……”

那次段星筠去下堡村工艺品厂送加工好的风铃和胸针时,严燕珊那伙人正在那儿打卡拍照呢。她吓得慌忙低头躲着走,却冷不防被眼尖的严燕珊发现了,呼哨一声“抓住她……”被如群虎下山般朝她奔袭而来。

段星筠连忙躲进了沼泽边的芦苇丛里。密密匝匝的芦苇棵棵都有两米多高,是个天然的避难所。只是这里面还有咕呱乱叫癞蛤蟆和蜿蜒曲曲的水蛇纵横其间,也是平素胆小文弱的段星筠最为害怕的东西。

可为了能躲避魔鬼的戕害,她也只能捂着嘴不敢作声,连呼吸都幽微不可闻,生怕惊动了对方自己会遭受更为残酷的折磨。

她透过芦苇的缝隙中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期盼着那伙人赶紧走远、消失、永远不再出现,一如无望地期盼着长大,期盼着自立,期盼着拜托噩运涅槃重生的未来。

“小天鹅,以后我来保护你,好吗?”

“嗯……你来保护我?别人都怕严燕珊,你为什么肯保护我呢?”

“呵呵呵,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给我当小弟。”

“给你当小弟?”

“对呀,你想好了啊,要么被严燕珊欺负,要么被我欺负,你总得选一样。”

“嗯,我选……被你欺负……”

“嗯?你确定?我可是男生,欺负人更狠,你不怕吗?”

“不怕,你和她不一样,你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