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岭,那段珍贵的青春岁月

作者:田南    发表时间: 2022-12-16 08:15:17     阅读量: 286     作品授权:A级       收藏 打赏

岁月如梭,光阴似箭,转眼间距永新师范学校东华岭一别已有35年,每每打开那本泛黄的相册,每每与校友偶遇相聚,每每出差路过永新,头脑里总是涌现35年前东华岭那些青春的影子,话题总是离不开当年相识相聚同窗三年的记忆,每每那一刻,我和同学似乎忘记了时光的流逝,全然沉浸在神情激昂,歌声嘹亮的东华岭上那段如歌的青春岁月里……

(一)

1984年7月,我从莲花中学初中部考入江西永新师范学校。大哥同年被吉安师专录取,这意味家里有两个“跳龙门吃皇粮”。爸妈特别高兴,在老家田南杀猪宰羊摆上几桌,邀请老师、亲戚和邻居们一起庆贺。当时,家里像过年一样热闹。老爸亲自拟出并书写一副对联:上联“小毛小林难报师情”,下联是“粗菜淡饭略表寸心”,横批为“升学之喜”。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全国恢复高考不久,每年的中考与高考牵动着千家万户,而且录取率非常低,真可谓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分之差就淘汰万人之上”。考取院校意味着端上了铁饭碗,还是令人羡慕的国家干部身份。

记得9月7日开学那天,父亲帮我买好了去永新的车票。把我送上客车后,我独自背着个只漆了一层的黄色的樟木箱,一个黄色的书包,挤在客车的人行道上,右手抓住客车的扶手,一摇一摆,呼前呼后的往前行,客车行走时,车后卷起滚滚的黄色的巨浪式灰尘,虽只有61公里的车程,那时客车少,途经每个站点都有旅客上下车,就这样忽停忽上忽下的经过升坊、坪里、文竹等十几个小站约摸快2个多小时才到了永新县汽车站。

一到站,就看见“欢迎新同学!永师欢迎你!”的字样横幅。高年级的师哥师姐们负责接站。我跟着师哥师姐坐上校车,经过南关桥,沿着禾水河的对江小村,车子徐徐爬上东华岭,在两位热心师哥师姐的帮助下在校图书馆门口的篮球场上报到,领到了免费的19元餐券,和编有八七届(6)班019号的茶杯、脸盆、铁桶等日用品。住在靠校门口右手边,一栋破旧的有120多米长的仅有一层的土砖青瓦平房带走廊的学生宿舍03室上铺,一个寝室里放6张上下铺老旧木床,住了10个学生,一张空床是专门放置木箱和洗刷用品。窗户只有竖着的木格子,沒有玻璃,冬天得白纸糊上才挡住禾水河的河风,房子挺简陋,但铁桶、脸盆、饭盒、茶杯、毛巾、牙刷均一排排,而且方向一致、整齐化一,实现准军事化管理。在这里开启了我的三年的充满青春、快乐、艰辛和梦想的师范校园生活。

师范座落在县城南郊素有”永新小庐山”之称的东华岭上,海拔仅178米,又俗称“冬瓜岭”。先人曾在东华岭筑庙建观,又名东华观,筹办过书院。明代大学士解缙游东华岭后,曾作《东华观》七绝一首:“滔滔禾水绿绕城,东华观里晚云腥。休将铁笛吹山月,怕有蛟龙听得惊。”永师为弘扬先人之文风,培养学生对文学写作的兴趣,特将校刊命名为《东华关》,巜东华关》文艺校刊培养了很多诗人,词人,小说家。像88级黄小名作的《那一片红》闻名全国,86级谭五昌从一个小学教师成为北大文学博士,著名诗人;94级刘建华从小学教师成为中国新闻出版社研究院传媒研究所执行所长,研究员等。我也曾在校刊上发表过诗歌,从此也爱舞文弄墨自娱自乐消磨时光。

我们这一届,是永师从第三年从初中招生师范生,1984年招生人数最多,有6个班,有270人。我们八七届(6)班有48人,来自安福、永新、宁冈、莲花、井冈山5个县区。我们班上莲花的同学有王灵、肖讯、朱春平等10人。班主任是教政治的黄光太老师,同学们称他为“马克思”,黄老师,皮肤微黑,讲话总是那么一本正经,很少看见他笑,时间久了,才知他是也是一个非常细心的好老师,好班主任,三十多过去,对我们(6)的班学生成长,还时常问长问短的,班上有什么活动,黄老师亲自参加,偶尔也会带上师母;教语文先后是校长石瑞新,党委书记肖灿先,教数学是刘鹏林老师,教物理是刘灵岚老师,教化学是朱龙元老师。班长是永新刘诚担任,副班长是安福欧阳建生,团委书记是王灵。

在班上的48个同学中,虽说”永新老太”是本地人,讲话最难听,口头禅“钓野鳖个”骂人是不讲究场合,但待人挺热情,挺好客。他们离家较近,颜磊、洪祖毅等几个常常回家,回校时带点永新狗肉来吃。那时,虽没加热,但一打开菜盒,大家嘴巴里就流口水,争先恐后的抢着吃。后来,大家熟了,还请我们到他们家吃饭;宁冈的同学客家人较多,说话语音语调比较耐听,但他们在一起讲话,我是一点儿听不懂。班长刘诚是永新人,他和欧阳建生,王灵是”黄金搭挡”,别看他戴着幅深度近视眼镜,皮肤天生黑古里秋的,说起话来还稍有点幽默风趣味道。他爱好摄影,一开学,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海欧牌”照相机,常常挂在脖子上,显得格外神气!我的很多珍贵相片都是他”偷”拍留下的,班上的许多活动都被他“喳喳”的记录了下来,他原则性强,也是热心人;王灵是湖南郴州人,她个子不高,一个时尚”上海头”,说话咬字十分清晰悦耳,性格开朗,落落大方,协调能力挺强,他们三人经常牵头利用周末组织一些有益课外活动,让同学们度过了三年美好的,难忘的好时光。

我的同桌张波是宁冈人,而且一坐就是三年。他年龄比大一,二岁,他满头的乌黑的头发自然卷发,小胡子长得向两边翘,显得格外的有那么一股精气神,俨然像个学者。他的兴趣爱好是吹笛子和写毛笔字。那时师范培养的学生是“万精油”,那时写毛笔字、钢笔字、粉笔字是每个师范生必备的基本功。教我们的美术老师吴先文是个大胖子,爱喝酒。他每个礼拜要从家里带一壶酒来学校,饭前喝上几口,戴着一幅小的近视眼镜或者老花镜,看学生或帮学生改作时,总是眼镜在鼻梁下面,眼睛和眼镜同时发力,你说是近视眼或老花镜却有不用眼镜,你说他不是近视或老花镜却偏偏戴着眼镜,看人时还总是斜着头,侧着看,叫人哭笑不得,幽默的很。张波是他的得意门生,好几次美术课,老师总拿张波的字画做样稿,要求大家向张波学习。以至于写毛笔字入了谜,除了语文、数学等主科,其他的科包括课外活动,他几乎都在练字。我的爱好也比较广泛,喜欢吉它、乒乒球、长跑,参加摄影兴趣班,对毛笔字只是每周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就偃旗息鼓。毕业后的张波改行分配在宁冈会师博物馆,闲瑕之余不忘老本行,如今的张波在书法界小有名气!我叫他为”大师”,书法家。

来校的第三天,9月10日,中国第一个教师节被我们给赶上了。记得那天晚上,学校为了庆祝第一个教师节,组织全校师生在操场上举办了别开生面的烟火晚会,所有的学生把课桌从教室里搬出来,以班为单位围成一个圈,每个学生只发了一盒冰淇淋,其他什么也没有,就是在这样简单的节日气氛中,我感受到从来没有的热烈,大家唱的唱、跳的跳、说的说,整个晚上,在学校高年级组织编排的节目中,在烟火表演中,在自我热情洋溢的介绍中,在慢慢品尝的冰淇淋中,在巜让我们荡起双桨》的嘹亮的歌声中度过。也许是第一次吃冰淇淋,也许是因为自已即将成为老师的缘故,以后每年的教师节,我们都以不同的方式来庆典着,现在回想起来实在太简单了,但大家觉得开心,快乐……

(二)

在东华岭那三年,我们读着高中一样的课程(音、体、美、教育学、心理学等专业课程除外。

每天课外活动要么去琴房练琴,要么在教室里练毛笔字,要么参加学校组织的摄影兴趣班,要么去球场练篮球,反正所有的课外活动都列入考核内容。如“三笔字”过关考试,”五线谱”过关,篮球的投篮,三步跨栏、长跑、跑步的起步知识等等都是必考的科目,那时考试很严,文化科和专业课只要有一科未过关,要延迟一年毕业。放在现在那是不可想象的事。听黄光太老师说,那年,我们那一届有6位校友留级,真的延迟一年毕业,结果是弄得人家好尴尬。过去这么多年,再回过头想想那时师范的教育不就是如今国家教委倡导的素质教育吗?怪不得永新师范培养出来的老师什么年级,什么课程都能教,而且成了一个时期以来的骨干力量。朱春平在莲花中学高中部教数学,唐昱喜在井冈山中学高中部教数学,王清华在瓜畲中学教英语等等,教初中数理化语文英语就更不用说了。这当然与永师的校训:”学为人师,身为世范”和教我们语文的肖灿先书记”育人为本,全面发展,服务老区”的教学理念密不可分,记得有一回我写的一篇关于进化论作文,在教室里与肖书记还争论不休,现在回想起来,真的很感激肖书记。

在东华岭那三年,最难熬的还是冬天。东华岭的冬天比山下冷些,又在禾水河边上,寒风刺骨。尤其是到了晚上,禾水河的寒风“呼呼”着响,吹打着用白纸糊着的窗户,我只有蜷缩着身子,把头躲在被子里。

宿舍的走廊虽有一排的水龙头,但都是冷水,沒有热水。如果想用热水,需提着热水瓶到食堂排队,一般都要等上10分钟以上,如果遇到周末,要洗澡,热水就更紧张,往往要排上半小时以上。我懒得与女同学排队,邀上陈柏安,欧阳建生,彭建希等几个要的兄弟,直接到禾水河洗冷水澡算了。说是容易,但下去禾水河里洗澡,那是需要勇气和魄力,我们搬出毛主席老人家冬泳的事例给自已打气,以“中流击水惊飞浪,笑对禾水气自豪”之姿态轻松面对。

我们几个好面子”死党”,提着铁桶,拿着换洗的衣服来到东华岭脚下的禾水河的沙滩上,禾水河碧波荡漾,清澈见底,远处,一个老渔夫带着斗笠,披着蓑衣,坐在竹排上,三五只黑色鲈鰦在竹排上跳上跳下的帮渔夫拼命抓鱼,河对岸的城里的不知谁家的厨房烟柱上冒着一缕缕炊烟,飘来一阵阵清香,我们无睱顾及这美景,几个人吆喝着在岸上做充分的准备动作,在禾水边沙滩上跑上几圈,有点微汗后,做上几个俯卧撑,再挠水在身上拍几下,跳下去游上一至三分钟后,冰冷的河水像针刺一样迅速钻进我的身体,我马上又上岸擦擦身子,用上肥皂后,再跳下去在河水里擦洗干净后立即上来,穿起衣服后,感觉身子暖和多了,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傻笑着,似乎打了个胜仗那么开心。

然而,东华岭冬天的晚上是漫长和难熬的,晚上九点晚自习结束后,半小时的洗刷时间,由于沒有热水泡脚,又睡在硬木板床上,一整晚,双脚都是冰冷的,为了取暖,从师二开始,我叫周星海商量能否和我一起睡,周星海是莲花路口人,是我的同乡,他戴着一幅眼镜,有点像将大为,也是个快乐星,爱开玩笑。他身体特别棒,长得胖胖的,一到冬天整个身体像个火球,一上床,他用双手搓揉着我的双脚,我用双手搓揉着他的双脚,相互取暖过完了两年寒冷的冬天。后来,我俩一起回忆东华岭同床的事时,我问星海:“那时晚上连脚不洗,一人睡一头,还相互用手揉着,你不闲脚臭吗?”他笑了,”那时小不觉得”。

在东华岭读书时,周末一天半的时间太多是逛街,或班上组织春游、夏令游、野炊等活动。永新的龙源口大捷纪念地、梅田洞、七溪岭林场、碧波岩寺庙及瀑布、贺子珍故居、三湾改编等景区几乎走了个遍。那时不管景区有多远,路有多难走,只要班长一声令下,永新的同学就借来自行车,一辆自行车一般要坐3人,一个坐前支架上,另一个待骑车的同学骑上了再跳上来,一路上,歌声笑语,嘻嘻哈哈好不热闹。我参加摄影兴趣班得到了临床运用,用海鸥牌黑白照相机,每次出游,都是我亲自拍照,亲自在暗室里冲洗,晾干,剪接全流程为同学服务,那些个黑白照发给同学后,大家像宝贝一样用影集收好,而今成了永远的回忆。那时永新浬田陈英,李清文家的豆腐,龙门樊门龙家的狗肉也赏了个够,同学们在游玩中收获了快乐,更收获了友谊,有的甚至真的谈起了恋爱终成眷属。

1987年3月1日,那次去七溪岭兵工厂,龙源口大捷纪念碑,阿育塔之行,班主任黄光太老师亲自带队,叫永新的同学借来十几辆自行车,车况好自行车坐3人,一般坐2人,实在坐不下的跟在后面跑步。全班47位同学都去了。

七溪岭兵工厂也是个“三线厂”,听林场的人介绍七溪岭还是粟裕将军一战成名的圣地。七溪岭兵工厂于1964年建厂,1976年因山洪暴发被迫搬迁,1979年搬迁至永新禾川镇窑前岭,以前是造枪支,有近3300人的规模,学校,职工医院,电影院,商店等设施一一俱全,昔日的繁华已一去不复还,而今已是人去楼空,一片静寂,由七溪岭林场接管,整厂搬到了永新县城改厂为”永新第二机械厂”。在龙源口大捷纪念碑,我们用野花,油菜花向烈士献礼,表达了我们的敬意。那时,桃花开得正艳,恰如“桃花嫣然出篱笑,似开未开最有情”,同学们热情很高,女同学舞弄风姿,摆出各种美姿,争着与桃花比美,全班同学在桃花盛开的地方一起合影。我和陈柏安几个私自探访着龙源口一排的陈旧木板老屋,踏着当年红军战士上井冈山走过龙源口石拱古桥,眺望着被当年红军平整过的千亩粮田,感悟着毛泽东领导的工农红军,中国共产党夺取天下,获得百姓拥护的制胜法宝。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那时,师范生最大的爱好就是逛书店,永新新华书店更是周末必备的”打卡地”。东华岭与永新县城虽然只是一箭之遥,但真要去,从校门口出发,路过马路,沿着禾水河,过城东门的”千年浮桥”(东门浮桥,始建于南宋乾道初1166年,原为石墩木板桥,后圯。明嘉靖戊申1548年改为浮桥,是县内日渡量最大浮桥,1989年因河水冲毁而停踱,同年12月东门大桥竣工通行,浮桥被撤),穿越禾川老街,大概要一个小时的时间才能赶到书店,永新新华书店要比莲花的要大,书的品种也多,老爸每月的10元生活费,差不多一半被买书用掉了,像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歌德的《少年维特之烦恼》,雪莱,朱自清,徐志摩,丁玲,茅盾,沈从文,巴金等诗人和作家的书籍,以及一些像《现代汉语词典》、《古汉语常用字典》等工具用书,有时不买书,也在书架上翻翻,逛逛,打发周末的时光。在书店我们认识了一位永新华侨商店非常热心的小伙子一一刘肇龙,他一满头的乌黑的头发,稍带点卷,不知是理发师烫的还是天生的卷发,时常穿着白衬衣,系着花条纹的领带,一米七以上的个头,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戴着一幅眼镜象个教书匠的模样,更像个华侨,这可与他工作的华侨商店的身份十分匹配,大约比我大五六岁吧,也喜欢看书,买书,并喜欢收藏书。也许是高考落榜,早早参加工作的缘故,他家底也非常殷实,在书店有一栋老住宅,三层的木板房,楼上的书架堆满各式各样的书,出于对师范生的喜爱,也许他想从师范女生找个相爱的人(那是我猜想的),他经常带我们去他家玩,并请我们吃饭,有时周末也参加我们这些学生的游玩活动。

       毕业那年(1987年7月5日),我们在刘肇龙家办了一次别开生面的”读书沙龙”Party,欧阳建生带着我们十几个人聚在一起,有唱歌的,有跳舞的,有朗诵诗歌的,有弹吉他的……晚会结束后,刘肇龙送了一本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佳作丛书第一辑《圣诞树和婚礼》给我,其他同学也是每人一本诗集或散文集并签上他的名字以作纪念。刘肇龙现在究竟如何?后来,我通过向安福的彭建希,永新的潘定杰打听,才知道刘肇龙娶了裁缝师傅做老婆,开始是在永新街上开办一家服装店,现在办起了服装厂,当起了个小老板。有时还真有点回永新探个究竟?但愿好人一生平安!

(三)

在东华岭师范读书时,虽然是国家学杂费.吃.住全包,每月有19元的伙食费,按早上五分钱是三个馒头,二两稀饭,中午和晚上肆两饭,菜分二角、三角、五角几种,几乎是水煮熟的,看不见一点儿油水,对正在长身体的我显然不够的。我爸每月也寄了10元生活费给我弥补了一下勉强过得去。

在师范读书期间,那时有个奇怪的现象,就是每天上午第四节课,下午第三节课,大部分男生只要铃声一响,就冲出教室,也不管是否“斯文”,就一个劲儿拿着饭碗“叮叮当当”往前冲,脚踏着水泥地发出阵阵“啪啪啪”的响声,各年级的男生争先恐后的往两个食堂跑,说是“抢油水”,犹如“走兵”,虽然学校”三令五申”不准跑,团委,学校的值日老师在每天课间操集会上点名批评”念叨”多次,宣布过处罚的纪律,偶尔也起点作用,但管不了多久又恢复原状,仍未无法阻止,可见当时的条件尽管改善了,但对那些正在青春期长身体,尤其是运动量较大的男生来说显然是不够的。起初我也觉得好奇,还耻笑那些”奔跑者”,后来我们的化学老师把这个道理一点破才恍然大悟:原来,菜打在前面油水多,排在后面打的菜全是水,无味道。有的学生运动量大肚子油水少,有时走捷经到食堂偷猪油吃!被管理员发现后学校还通报批评过几次。我跟着彭建希故意去食堂里面打饭,路过厨房看见一大盆煮熟的肥肉直流口水,趁机也偷过一回肉吃,味道是美极了,但做贼偷吃的亏心事始终是个坑,自学校批评被抓的学生后,我始终强迫自已绕道走,坚持排队打饭。毕竟做”贼”的滋味不好受,也不光彩。

有时肚子饿得慌,耐不住了,也会跟着同学跑着去排队,想多占点油水。我更多的时候是想排周庭祥主任老婆那个窗口。她是莲花人,只要用莲花话叫上一声“周师母”。她会心一笑,用铁铲子多铲点饭菜给我们,轮到她当班时,我好像有“加餐”的味道。那时加餐就是红烧肉拌油豆腐,一般只有到了教师节和其他传统节日时才会有,平时吃得最多是马铃薯,薯粉,豆芽。听前一两届的校友说,以前的伙食更差,大多时就差不多一个菜:马铃薯,薯粉,薯粉,马铃薯这两个菜打转。有人开玩笑说“东华岭的师范生是薯饭生”。自从我们八七届开始,学校新建了一个食堂,师生在一起吃,有竞争,菜的样色多了,服务也明显改善了。

(四)      

那时,很想家却又不能回去,晚饭后,总爱在校门口转悠。因为在校门口的马路上会常常看见”莲花坊楼公社、南岭公社”字样解放牌或东风牌装煤汽车路过,心理就产生了坐炭车回家的歪念头。这种想法,我们莲花几个同学在一起酝酿了许久。

终于在师二上学期十一月的一个周六下午,我和陈柏安在校门口拦住了一辆南岭公社装煤的解放牌汽车。“师傅!师傅!我们是莲花银,麻烦你带下我们回家!我是刘恩怀儿子!我爸在你们南岭公社当了八年公社书记!”。师傅一听“刘恩怀”这个名字,就跟坐在车里的人说:“刘书记,我认识,在我们南岺修水库的好书记!我姓杨,是塘边村人,就叫杨师傅吧,上车!”我俩高兴极了,一见车头里已坐了2人,我们像小猴子一样一下子就爬到车箱里,车箱很高,差不多到了我们肩膀。我们俩抓住扶拦,一松手全黑了,但我俩高兴极了。

“抓稳啦!开车啦!要注意安全!”,杨师傅交待我们。车子起动了,开得很快,两边的白杨树从我们眼前往后”跑”去,我们的头发、衣服、裤子被风吹得”拍拍”作响,车箱里末尽的煤灰在车箱里四处飞扬,我们的白球鞋瞬间变成了黑色,车后泥沙子卷起长长的团团的巨龙似的沙尘。马路旁的行人看见车来了,或跑向离马路很这田埂上去,或停在路边上,用衣袖盖住头和脸,要等灰尘散去才敢继续前行。我们站在车子里,紧紧抓住扶拦,不敢放松一下,车子发疯似的震动得“碰碰直响”,我们的双脚随着车子的走动,跳舞似的不停的摆动……

就这样,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就到了莲花,在琴水公社下车,我们巳经站得脚都麻了,手被风吹得冻僵了,来不及向杨师傅说声谢谢就走进了院子。只见琴水公社在院子的干部看着我俩笑得前呼后拥,有的笑得用手按着肚子蹬下身子,刘志锋笑着用手指头指着我俩……我俩摸不着头脑,原来我和柏安巳经变成了”非洲黑人”,全身只有鼻孔和嘴巴是白色的,从脚到身上,到头发全身黑。在上楼梯的镜子一站,连自已都不敢相识啦!在洗澡间洗了半小时,也洗不掉煤炭的颜色,这煤灰已侵入了我们的皮肤。老爸把我臭骂了一顿,老妈在路口老家知道后,也千叮咛万嘱咐叫我不要再坐炭车回家。

从那以后,我俩发誓再也不坐装煤的汽车了。

(五)

在东华岭,在师范读书时,正值青春年少,感情慒懂的花季。

那时琼瑶的《月朦胧鸟滕朦胧》、《一帘幽梦》、《情》、《恋》等小说是正值少男少女们的独爱,有人在上课时也会背着老师在下面偷看,被老师发现后没收也不知悔改,有人一下课或晚自习就捧着不放,有人痴迷到晚上拿着手电筒躲在被子里偷看;金庸武侠小说《射雕英雄传》,曹雪芹的《红楼梦》拍成的电视连续剧常常在学校图书馆门前的篮球场上播放,同学们对剧中的郭靖与黄蓉的爱情故事感触极深,有人也模仿着叫自已的男友为“靖哥哥”,”宝玉哥哥”,女友为“蓉妹妹”、”林妹妹”。永新樊门龙老喜欢称我为“靖哥哥”呢,现在回想起来,还有点笑。

在我们班上谈情说爱的同学还真不少,不过不会像现在这样公开,或只有书信来往,或只有相互倾慕暗恋着对方,或一起逛街吃吃饭,逛逛书店而已……要不是毕业多年,同学聚会闲聊,我还真不知道班上竟然有那么多甜蜜的故事?要算”爱情王子”算我们莲花的肖讯,肖讯是南岭人,他老爸在企业,家底殷实,造就他们自信,浪漫而富有诗意的情怀。肖讯长得像张敏敏,戴着一幅近视眼,皮肤白白嫩嫩的,常穿着一身灰白的西装或灰色的夹克,肖讯也是一个文学爱好者,是校刊《东华关》的编辑,写了许多的诗歌,他风流倜傥成了许多女生追慕的理想对象。听说,第一个追他的女生是坐在他前排的李艳,在读师一时就在谈,后来是他哥哥肖华山反对才放弃的;李艳后又与磊磊子谈,似乎故意气肖讯,弄得磊磊和肖讯间似乎还有点小小的“仇恨”。第二个追他的女生是文艺委员英子,班上组织去龙源口,七溪岺农场游玩,英子借来自行车让肖讯带着,共同叙说那浪漫的故事,在师三快毕业的实习期间,英子差不多每周有一二封信写到我们实习的琴亭小学(现在的刘仁堪小学),后来听说,肖讯还是喜欢安福的小柳子,小柳子也是我们(6)班里的“班花”,她圆圆的脸蛋,黝黑的皮肤,她笑起来总露出那对小酒窝,常常穿着方块格子的夹克,喜欢诗歌散文,落落大方的一个小才女,是很多男生追慕的对象。但因小柳子提出除非肖讯到安福县去教书之类的苛刻要求也终未成功。但他(她)们间仍保留那份最友好男女同学之情;陈柏安与李小红是天生一对,情投意和,也是随着毕业后天各一方未能走在一起;王灵、金莲在师范读书时就好像了订了婚,结果是7月份毕业,12月份,王灵就嫁给了当地的贺根新老板。金莲由家里穷,爹娘为了还债,在初中时就把女儿许配给一个姓刘的邻居,后因感情不合,终归离婚,又和一位莲中姓朱的老师结为伉俪,小日子是过得红红火火。

不过,在我们班上还真成了二对:永新的曹彤和贺玉兰,他们是邻乡(一个是莲洲乡,一个是象形乡),在班上是前后桌,三年同窗,从师一就‘恋爱,毕业后,又分配在永新莲洲小学一同教书,有情人终成眷属。朱春平与同乡(1)的朱细华结为夫妻。

尤其是快毕业那年,经历了半年的教育实习后,我们一下子似乎成熟了很多,即将离开校园,走上社会,走向工作岗位的时候,经过三年的相处,相知,对自已未来的那一半有了一定的好感时,那感情的火发可以说是一触即发。在这方面,我似乎比别人要稍慢半拍,好像是个白痴。在我印象中,好像有好几个女孩喜欢上我,尤其是湖上南村的周莉莉老师,她还送了许多好吃的东西给我,买了笔记本给作记念,走路时总是粘我紧紧的,可我木纳的很,始终保持家乡人,校友的身份,在感情上不甘越雷池一步。但在所有女孩中,我还是喜欢来自安福901一个叫XX的同学,她应该是我的初恋情人。她个子不高,留着”上海头”,常常穿着花格子的加克上衣,一口流利的标准的普通话,自然清新、青春亮丽、活泼可爱,不像其他女生一样娇媃造作。在师范三年,我是喜欢她那种类型的女孩,可我始终没有向她表白,在快毕业时,她送了一本万绍芬主编的《孩子成才的学问》给我,她说“也许你很喜欢,送给你,留着记念吧!1987年3月”,我感觉到她在向我示爱。是她点燃了向女孩求爱的火花,于是,我也积极主动的邀她出来一起在东华岭的环山公路上,在松树林散步,在操场上一起跑步,在练琴房一起练琴。她把多余的饭菜票给我,每天看着我大口大口吃饭样子,幸福的样子……

毕业那年,老爸从井冈山开会路过永新进师范来看我。我把ⅩⅩ介绍给我老爸看,”爸,这是我认识的那个女孩!”。老爸私下对我说:“还可以,就是稍微矮了点,希望以后会长!城里小孩比较活泼!”。

说起和XX的故事,最难忘是还是师三毕业前的一个夏天周未的夜晚。那天晚饭结束后,我俩约好在读书亭见面,然后在校院环山公路散步。那晚也奇怪,好像那晚是属于我们俩,校园里其他”情侣”似乎都到校外去了,我们在读书亭,在环山路未见一对师哥师姐,或师弟师妹。那晚的星星特别多,特别亮,月亮也挂在空中为我俩照明,我却不解风情,总是催着她早点入寝室睡觉。她总是凝神的深情的望着我,我也近距离的看着她,在环山的公路上踩蚂蚁般前行,但最终连牵手也没有,连个亲吻也不敢。

那时,我们实在太年轻。就这样,最终随着毕业各奔东西,毕业后,尤其是1987年暑假,我还在老家住,差不多一个星期写一封信寄往安福901,但均石沉大海,杏无音信。也许是她还在生我的气,故意气气我,不回我的信;也许沒收到?也许是邮递员弄丢了?也许我俩根本就沒有这个缘?一段时间以来,我很痛苦,我很沮丧,我很彷徨,我又很懊悔……一种疯疯颠颠的样子,一种不能自拔的样子。我的弟弟对此很意见,老是叫他去路口邮局寄信,可未收到一封来信。

后来,我也不再写了,从忙碌的工作给淡忘了,但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再发生下去。再后来,我在南岭长埠小学教书,认识了我现在的老婆,为了表达我对过去那段感情的决裂,为了显示对老婆的忠贞不渝,有那么一个周未,我把以前的书信连同XX的照片也给烧了,真情犹如《红楼梦》葬花吟中那个片断。

(六)

在东华岭读书时,要算划得来,又常在一起“高谈阔论”除了周星海,左家盛,彭建希,张波,江世明,李辉平等男生外,就是陈柏安和欧阳建生这俩小子。

1987年6月,我和陈柏安跑到永新照相馆,坐在一小圆桌旁像《伟大的友谊》中马克思和恩格斯一样合像,并刻上了“伟大的友谊”五个大字留住纪念,这张珍贵的照片一直保存着。毕业后,我俩曾经利用暑假一起做起了煤炭销售生意,暑假一结束,我便返回学校继续教书,陈柏安干脆请假下海,挣了钱后,买4一5辆大货车组成了运输公司当起了大老板。后来,我在荷塘乡任职期间,陈柏安也到荷塘投资枧下煤矿。2005年,他响应政府号召,率先做了全县煤矿企业家转型先锋,他在坊楼镇投资又办起棉纺厂,当年全县领导干部到他的棉纺厂参观。那时,陈柏安的确很风光,县委主要领导在全县经济工作大会上还表扬过他,县电视台、《萍乡日报》等媒体相继进行了报道。不过,做老板的,市场风险难以预测,幸亏他培养了两个好儿子,均考上军校,让他无后顾之忧,如今,他正享受衣食无忧休闲自在的天伦之乐……

陈柏安,莲花坊楼枧下村,他家兄弟3人,大哥江西财校毕业,分配县火电厂财务科,老二也是师范85级。柏安在家排行老三,球头脑,说起话来,声音响亮得很,右手举起来,食指总是指指点点,只要有柏安的地方一定气氛热烈,谈笑风生,他就是天生一幅娇生惯养的调皮劲,他爱钻研些政治时事,爱发表一些与众不同的意见。在师二时,不知闹什么别扭,他突然提出退学的申请,不想在师范读书啦,弄得我在张志清烈士墓地陪了他一整天,费尽了口舍,大道理小道理都讲透了,才让他回心转意,重回校院,终于读完了师范,顺利毕业分配在高洲上塘小学教书。在师三的下半学期,莲中的女同学”毛毛”为我量身定做的夏装从莲花寄过来,我打开一看,颜色有点不对我的胃口,我连试都没有就直接把它送给陈柏安,他穿着十分得体。我也挺高兴的,要不然还真的不好怎么处理。

欧阳建生,他是副班长,一个乐于助人的好干部,他1.67的个头,国字脸,满头的乌发带点波浪式卷,一双炯炯炯有神的眼睛,脸上总是洋溢着笑容,看到他就是那样的亲切,那样的温暖。

他是安福县枫田乡人,听他说:在家,他姐姐出嫁了,他是排行老大,手下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家里种了12亩耕地,每年的”双抢”,他家要忙一个多月,累得他的手和脚被水浸泡溃烂了才算完成一年翻耕任务。

他也是一个苦命的农村孩子,可不知什么原因?对我是特别的关心,呵护。记得在读师一的第一学期,由于我参加了班上的篮球队,每天训练出汗,被子3个月都没有换洗,每天上床睡觉总感觉气味难味,而且黏糊糊的很不舒服。我正琢磨着如何把被子带回莲花叫娘换洗。欧阳建生知道后,利用一个晴天的周末,早早的叫我起来,帮我把被子拆了下来,一起用铁桶提着到禾水河边的水圳边里冲选,我俩一起拧干,一起把被子晾晒。到了傍晚,被子晒干了,他叫上安福几个要好的女生帮我把被子给缝上。对此,我心存感激。

每逢周末,只要学校里没什么安排,欧阳建生组织什么活动,总少不了要带上我,去永新县逛书店,买书,还一起认识了华侨商店的热心小伙刘肇龙;一起跑步,郊游,畅谈……

毕业不到几年,听说欧阳建生因一场车祸而离开了我们。但欧阳建生对我的好,对我的帮助,我永远的记着。

2012年7月14一15日,由班长刘诚,团支部书记王灵两人倡议,全班45位同学在安福武功山举办了一次毕业25周年聚会。同学们毕业后经过25年的打拼,大部分是中小学校长,中高级职称,宁冈的谢庆武是井冈山红星陶瓷有限公司董事长,江西优秀青年企业家,永新的左家盛是江西财大的党委书记,潘定杰是永新县委组织部副部长,曹彤是永新政法委副主任,安福的刘文生是安福县人民医院的纪委书记,莲花的肖讯是江西上品金钢有限公司董事长……大家又聚一起”回读昨天”,相互称呼同学的姓名,依然那样亲切,欠违的脸庞,依然那样熟悉,聆听着一口口你侬软语,依然那样纯美,追忆那流逝的青春岁月的故事,依然那样怦然心动,久久难以忘怀……只可惜欧阳建生因1995年那场车祸,李小红因为疾病,两位同学离开了人世而缺席,但欧阳对我的好,我永远都无法忘怀,愿欧阳建生在幽都永远快乐!

也期待着有一天在东华岭再次相会,一起回味东华岭那段青春岁月,分享丰收的喜悦,感悟人生的起起落落。

三年的东华岭师范生活总是那样的短暂,永新师范也撤并18年,通往东华岭的东门“千年浮桥”也荡然无存,”35年过去,弹指一挥间”,零零碎碎的记忆拾掇起来品味总是那样的甜蜜与温馨;一张张东华岭黑白老照片,看着,抚摸着,总是那样的熟悉与亲切;一声声老同学的问候,”钓野鳖个”,”是你恰个”,总是那样的开心与暖心。东华观的传奇故事始终是我心中未解的”谜”,东华岭,那流逝的青春岁月,已永远的躺在永师人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