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莲花路口镇的石门山脚下有一个叫“庙背”的小村庄——那是我的家乡。
纵观全国,以“庙”字命名村不计其数,但以“庙背”命名的村庄竞然也有八个之多:萍乡上栗鸡冠山乡、莲花路口镇,吉安市吉州区,赣州的于都县,会昌县,湖南凤凰县、甘肃省灵台县、临洮县,广东省阳江市。想必是村里原先都有庙的缘故。
虽说是小山村,可在路口镇来说是最大的村庄。庙背村位于路口镇中部,南至湖上五口,北至下垅东湖与安福交界,东至湖塘、汤家坊,西与街头、路口接壤,面积为6.23平方公里,其中山林面积6000亩,耕地1960亩,605户,全村有13个村民小组,2237人,人均寿命82岁。
若是早些年你来我们家乡,远远地就能看到一棵高耸入云的迎客松,高达28.8米,像一条苍龙直飞天空,远近的人们都称它为“龙树”。背井离乡的游子从远方回来,远远的看到龙树苍翠的身影,就自然有了到家的温暖!那时,龙树不仅是我家乡天然的地标,更是游子心中充满温情的乡愁!
我爱我的家乡,出门在外,常以自已是庙背人而感到自豪:路溪博物馆、庙背锡雕、特别是清代武状元刘清扬两只长达82厘米的指甲是世界上最长的指甲,被列入了吉尼斯世界记录,彭德怀亲自指挥的著名的“路口大捷”………可当别人问及我庙背的庙在哪里?有几座庙?庙有多大?香火是否旺盛?庙里菩萨灵不灵?我却哑口无言,感到十分的茫然。
说真的,在庙背生活长达十多年,还真的沒见过什么庙。对庙背这个名子的由来也是久思不得其解,带着这个疑问,我曾多次回家问一些村里的长者,才对庙背的缘来略知一二。
关于我的家乡“庙背”这个村名的由来,有不同的传说,但大体上也跟庙相关。有“先有田南,后有庙背”一说。听我奶奶讲,田南原驻民姓柳,有六七户人家,柳氏专门为朝廷养马,为“路口驿站”提供优质骏马。自刘氏从安福笪桥、永新仰山迁入后,原驻民柳氏在若干年后,人丁稀少,便逐渐自然消失了,民间有“来刘去柳”传闻在庙背成了活生生的例子。
也有以“庙之多、庙之大、庙之灵”一说。听村里101岁的曾喜姑“喜子奶奶”和老大队书记刘槐先老书记讲:旧时,村村都有大小不一的庙宇,因庙背风水好,有一口好泉水“龙源口”,一年四季,奔涌而出,而且冬暖夏凉;有一片三面环山的盆地,土地肥沃,人丁兴旺,路溪刘氏开基先祖仕淑公生下仁可、祥可、清可、良可儿子分布在不同村落,唯次子祥可儿子简温次子资武徙居庙背田南后发展最快、最多。湖塘、下垅、同坑、汤坊均在庙背刘公不同房下衍生出去,且文风盛行,为祭先祖恩德,崇尚佛教文化、崇尚“孝、弟忠、信、礼、义、廉、耻”的复礼文化。庙背刘氏族人选择在风水较好的龙源口支流,建了三座家庙,在当时周边地区建的庙最多,而且规模较大,庙背的庙里菩萨有灵,连一些外村民也初一,十五到庙背的庙里来敬菩萨,保佑、祈祷家人平安、生意兴隆、金榜题名、六畜兴旺等等,听说祈求什么都灵验,故香火特别旺盛,每年的庙会也特别隆重,连武功山、石门山寺的高僧也下山凑热闹;三座庙均座落在村落前,村居建房居住在三座庙的背后,都说“村庄在庙的背后”,庙背就这样叫开了。
还有一种传说:村之中央有一块空阔地,是村民天然的晒谷坪,因地势较高,老百姓称之为“龙背”或称“龙背上”。而且在村头有一片原始松树林,其中一棵古老的迎客松,高28.8米,旧时是村民赶集、上学、经商的休息之地,在吉莲公路方圆十几里都能远远的就可看到,可惜在不断扩大的新村,不断掘深水井,让她枯死!让她捶落,只保留干枯的身躯,但只要你来她的身旁,她依然可以告诉你她曾有的辉煌。在她身上曾有“毛泽东思想放光芒!”巨幅标语。在她脚下曾有庙背子孙为保护她建的铁艺围栏,而今只能成为一种记忆。这棵号称莲花第一高的“迎客松”,又称为“龙树”。龙背上、龙树均在庙的背面,先人在取村名为”庙背”。
总之,不论那种说法,均与庙宇有关,而且“庙背”这个吉祥如意的名字一直沿袭了下来。文革期间曾一度被改为“立新大队”,但文革一结束,还是将村名恢复如初。
一些上了年纪的长者,常常感叹:“庙背无庙,经究是个遗憾!”,但对旧时庙背三座神庙仍然记忆犹新,说起“登龙阁、上屋庙、太庙里”,硬是滔滔不绝,有说不完的话题。这三座庙像带状分布三条龙源口支流小溪西侧。过去流传着 “庙背村有三条江(新江里、穷舍下、油榨前三条江在宝圣桥汇合后叫太坡)死人就要三户伤”的说话,说的是这三条江对庙背人繁衍生息的重要性。
登龙阁其实起初是庙背先祖建的书院,也像复礼书院、观文书院一样依江而建,坐落在村的边端,新江里旁边,前后百米之内无人家,是个修身养性、读圣贤之书的清静之地。 登龙阁大门两边有幅对联,上联:“一江活作东波带”,下联“双石生成西笃门”,横批“登龙阁”。书院前方正对着高耸入云的石门山,四周是一望无际的农田,视野开阔,垅中便是刘氏宗亲建造的“仰山文塔”,寓意刘氏学子要继承先祖之文风。占地约有500个平方、三进两天井,与下垅的文昌阁、观文书院一起是路溪先祖在书院、私塾规划布局上与路口垅中仰山文塔、湖塘的文峰塔相对应的建筑之一,距今也有436年之久。有个俗语“庙背有个登龙阁,有起头没舍角”,寓意学无止境,学海无涯,但后人更多的是因书院停办之惋惜。
后因刘氏子弟集中在观文书院就读,登龙阁书院停办闲置,南岳一高僧云游此地,在登龙阁借宿一晚。第二天晨起,见登龙阁前有小桥流水,旁有一排排青松翠柏,举头正对双门石,感觉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天造地设的佛门修炼之地,就在阁中息脚不走。便请观音菩萨等三樽菩萨入阁,成为当时庙背规模较大、香客最多、香火旺盛之庙。高僧练有一身好武艺且有一颗菩萨心肠,夜晚专门负责全村打更、火烛、查夜之事;白天忙着耕种庙里的十几亩耕地,平时救济一些困难村民。现仅存四百多年的五棵柏树依然郁郁葱葱,挺立在残存的遗址东岸,遗址散落的青砖已筑成村民菜园的围墙。
小时候,我跟着娘去十二队“辛勤坡”干农活。曾在“登龙阁”小憩过,那时的登龙阁是生产队储备农家肥料的场所,各种粪便堆在一起,散发着刺鼻的臭味,但那时点儿也不觉得,坐在那阁楼下的石板地缝上休息或避雨,是农家小孩的一种甜蜜的享受。
上屋庙在“素轩公祠”(始建于清朝,重建于1944年,笃亲堂,220平方米,三开二进,一天井,砖木结构,门楼门人硬山顶,是三房的家祠)后面,在三座庙的中间,且又在村之中央,占地30O平方,前有一个可容纳全村人看戏、舞龙灯、每年的农历新年、元霄节、直至二月初二举办盛大庙会的大广场,广场前有戏台,可容纳全村几千人。小时候,我曾在此看过《万紫千红》《地道战》等电影,看过庙背大队剧团自导自演的《沙家浜》《梁山伯与祝英台》等样板戏。
听奶奶讲,在清朝嘉庆光绪年间,庙背的庙会达到顶峰,各地刘氏宗亲都会来村里敬香拜神,看望武状元刘清杨大师,刘清杨武馆子弟的武术表演、参观庙背锡器表演(完整32套錫雕艺术)、舞龙灯表演等等,可真是车水马龙,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尤其是刘清扬一代武师,远近闻名,听族人讲:有一年琴水杨枧刘氏和花塘朱氏打大阵,杨枧刘氏宗亲用“轿子”请从庙背宗亲武师刘清扬出山,消息刚一传到花塘,朱氏族人便偃旗息鼓,宣布和好如初。
三房子孙刘弼才等刘氏子孙在湖南常德津市做生意遭湖南当地地痞流氓欺负,损失惨重,后请刘清扬出山才摆平,听说刘清杨赶到弼才“锡器店”时,一伙流氓正在找老板纠缠,弼才见老家“打师”到来,甚是高兴,拜请他们走开,他们不依,只见清扬纵身一跃,从天而降,早已飞到店门口,再摆出一个马步姿势,店前踩得流光的50公分的大石板一分为二,还没等刘清杨大师躬手说话,当地的流氓一溜烟全不见身影。从此当地人对刘氏老板敬佩三分,不敢越雷池一步。刘弼才发财后回庙背建“汝为公祠”(爱庆堂,三开二进,一天井,砖木结构,门楼为硬山顶)教育后人,致富不忘宗亲,以感恩先祖之恩德。
在上屋庙旁边是村中“慈那面”大地主,有100余亩耕地,全靠收租过日子,虽说是地主,但看他雅号“慈那面”就知道不那么凶恶。他的儿子刘兴羽,现年80多岁,他是庙背现实版的“赵本山”,人称他叫“岸巴猴子”,-兴羽是村里的好篾匠,衔着个烟斗,常年在外吃手艺饭,常讲些笑断你肠子的笑话。他家住在上屋庙旁,上屋庙前一条小江沿庙顺流而下。庙前是一条石板路,有一座石板桥。庙内也有三樽菩萨。小时候,我去庙背礼堂读书,每天要经过上屋庙,路过时总感觉后背凉凉的有点害怕。
太庙里坐落在四房祠前头李树才家旁边,据说,占地有近2OO个平方,庙前有烧香、舞狮子、演戏的广场。太庙里也有三个菩萨:一个土地公公,一个神龙皇帝,一个梅山骑虎老爷一手拿着马鞭,一个太子老爷穿龙袍,大凡初一、十五,过年过节,周边的村民都会去烧香拜佛,故香火也挺旺盛。
旧时的每年正月初十,“菩萨出行日”。老者在前引路,青壮年排队有序抬着,敲锣打鼓,妇女们双手拿着彩带,扭着各色各样秧歌舞,爱看热闹的小孩跟在游行队伍后面,家家户户放鞭炮,端茶水、上等糯米酒、各色糕点,张灯结彩,开始等客。目前,这一风俗在街头、丰施、汤家坊(庙祝下)、路口等村庄还作兴菩萨出行这一流传千年的习俗。
在文革期间,原县政法机关彭建民、彭建壮带队在庙背村驻队,庙背在时任支部书记的带领下,在全国掀起的“破四旧”《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运动中最坚决、最彻底、最干净!庙背的“红卫兵”几十号青年骨干,拿着铁锹、锄头、火把,把庙背的上千年留存下来的三座古庙、老百姓称为“神庙”的古建筑等文物全部拆除,将庙中所有菩萨全部烧毁。听说,当时有许多信徒将菩萨藏了起来,后来被“红卫兵”清查出来,有些信徒和长者下跪都无法阻挡。
历史渐渐远去……如今的庙背虽无一庙,但古祠堂还是保留不少。新农村的规划、建设有序,尤其是对老礼堂、古祠堂的修复,龙潭古民居、山湾湿地公园、路溪博物馆的建设,全村的绿化、亮化、美化在县内外稍有名气!还是全市唯一一个不占耕地建房的村庄。2018年被时任市委书记称之为全市乡村治理模范村,2019年12月被国家森林和草原局评为“国家森林乡村”、被省水利厅评为“省水生态文明村”等荣誉。
庙背是我的家乡,我爱庙背辉煌的过去,也期待着庙背美好灿烂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