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太阳升起之前
在善洲村以北,牌坊岭,
缓缓升起的坡顶——
父亲的家园,我在这里,
在此刻,生命
是一架倚靠在死亡身上的梯子。
目光无法绕过冰冷的墓碑,
我的世界成了一部默片。
哭声消失,留下泪水,
冰凉有刺的泪水滑过脸庞。
心中即便有伤,父亲!
我还记着您的话:
日子需要晒着太阳;
呼喊消失,留下嘴唇
麻木生锈的嘴唇,如同一道锁死的墓门,
睽违了阴阳和生死啊,父亲!
我成了阳光下一条独影,
不是因为我被人遗弃,
我还有妈妈,还有妻儿,还有兄妹
我还有杵臼之交……
可是,我找不到想要寻找的人啊;
喇叭声消失,留下道路,
惨白纤细的道路,仿佛缠绕脖子的绞索
一次又一次,打满一个接一个死结
唯有舌头完整。可是,父亲!
他们要我用于娱乐,赞美和感恩。
当灰暗的城市又一次从晨雾中醒来,
我的世界还是一部默片。
枯草默默伏蛰,在曾经万众踏歌的广场;
小鸟默默栖息,在昏暗潮湿的林中;
生者默默呼吸,在大厦,在棚户,在破落的山蠤;
父亲!我跟您一样感染了病毒,
全身血液一半是黑色一半是白色。
他们说要我像蚂蚁一样活着,
眼睛多余,耳朵多余,语言多余。
今天,太阳升起之前
在善洲村以北,牌坊岭,
缓缓升起的坡顶——
父亲的家园,我在这里,
在此刻,也许生命,
比一捧泥土中的一个气孔更加窄小
像游戏一样,在我的四肢内,
奔跑着疲惫的风,
是惊骇于我的火焰吗?
——风儿栖身在我的笔锋,
藏匿于我的文字中。
在这里,清晨是一排排整齐的锈斑,
不是生命的沉默在言说真理,
而是死亡的沉默在言说过往的一切。
心中即便有痛,父亲!
我还记着您的话:
日子需要晒着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