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馆笔记

长兴路转角的老面馆

揉面师傅把钟表碾碎在案板上

铁锅蒸腾的雾气里

时针正慢慢爬上他的额角

突然停电时 烛泪在面汤里游成银鱼

有人用筷子捞起半截月光

食客们的影子被贴在玻璃上

成为街道流动的注脚

病历

年轻医生切开西瓜时

红瓤里渗出整个夏天的闷雷

候诊室飘满被高温熔化的词语

在吊扇叶片上结成盐粒

当所有争辩都坠入CT机的轰鸣

我们终于学会用病历本折纸船

载着过期的止痛片

在消毒水的气味里顺流而下

季风来信

收到穿越赤道的明信片

背面沾着鲸歌的咸涩

企鹅用鳍肢丈量极昼时

候鸟正衔着桂花掠过断桥

枯荷把最后一声叹息埋进淤泥

莲子在水面写下未完的省略号

游船碾碎倒影的瞬间

电子钟声撞响了雷峰塔

果实说

花瓣坠落时最接近飞翔

青果在枝头收集蝉鸣的重量

被鸟喙啄破的伤口

会在霜降时结出琥珀

当所有凋零都成为种子的邮戳

泥土深处传来破壳的脆响

——新芽在黑暗中睁眼

看见去年落花正途经自己的根须

【编辑：晓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