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头军(小说)

作者:江贵昌辰    发表时间: 2025-02-25 21:01:15     阅读量: 669     作品授权:A级       收藏 打赏

壮丽七十年,放歌新时代。新中国成立70年来,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取得巨大成就,人民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各行各业创造的业绩令人瞩目-----,躺在客厅沙发上,看到电视上播放部队的后勤保障体系改为大联勤保障,打破了条条供应,减少了物资倒流,实现了就近供应,更好地服务官兵、服务战斗力、服务部队建设,为新时期强军兴军作出了更大的贡献。我不禁想起20多年前在基层连队干司务长的那些日子,二宝突然在我脸上打了一巴掌,即调皮捣蛋又撒娇地说你每天就知道看电视,也不陪我,我把她抱在怀里,继续追忆我炊事班的芳华岁月。

    七月的赣鄱大地骄阳似火,空气中的每一丝风都在燃烧,我从空军后勤学院分到空军某部实习。当我身穿87式月白短袖,佩戴学员肩章,头戴大檐帽,背上背着背包、手上提着迷彩运行包,走出青江火车站时,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湿透了,就像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看到一个穿着机务工作服的战士举着写有我名字的牌子在接我,我赶紧走过去跟他打招呼,得知他叫小饶,比我晚两年的兵,团里机务大队的文书;他和大队的司机小江来接我,对接上以后,就把行李抛到接我的141型解放牌卡车车厢里,他两就钻进了驾驶室,可能是由于天气太热,驾驶室坐3个人比较挤,不舒服,小饶就在我这个实习学员面前摆老兵资格,说“你就爬到车厢里去,一会儿就到部队了”,我说好,伸手抓住车厢后挡板就翻了上去,站在敞篷的车厢里,炙热的阳光灼得我头昏眼花,双手紧紧抓住车厢晒得发烫的铁栏杆,不一会儿手掌被烫得通红,再过一会儿就变成了红烧鸡爪;卡车在赣西的乡村公路上颠簸前行,几十分钟后,在一个转弯处路边立有一块黄山村的牌子,公路两旁村庄的房子在正午太阳的烤晒下显得异常单调,几个老俵正在稻田里收割稻子,卡车最后进入波浪式的机场一号公路,用20码的车速一上一下起伏行驶,进入一个山头上的机务大队营院停了下来,小饶说今天飞行,大队官兵都进场保障飞行去了,你先到大队部休息一下,等飞行退场后领导回来安排你去那个中队实习。我把行李提到大队部,一看,室内没有空调不说,吊扇也是老得掉牙,转起来嘎吱嘎吱响个不停,风是热的,坐下来汗水也是淌过不停,干脆到营区里转转,先熟悉熟悉环境,看着几栋老旧简陋的营房,空空荡荡的营区,一墙之隔就是乡下老俵的房子,这不是地地道道的农村吗?本来从农村出来当兵,就是希望进入大城市,没想分到这个比我家还偏僻的小山村,我的心顿时拔凉拔凉的。

终于飞行退场了,大部队走着队列回来,有三四百人,队伍解散以后,只见他们飞奔回到各自房间,拿着洗漱用品,向大队部的围墙边上跑去,我走过去一看,啊,好壮观,几百个男人光着屁股在哪里洗澡,这样具有视角冲击力的场面我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见,在一个露天大水池边,每个人用脸盆打一盆水擦洗,先到的可以打到两盆水,后去的只能够打到一盆水,甚至没有水,只有等大多数人都洗完了,再等积水后才能冲洗。原来老旧简陋的营房室内没有洗澡设施,卫生间也没有,整个机务大队几百号人上一个旱厕,厕所离宿舍楼比较远,遇到晚上下雨拉肚子,来回几趟好惨,夏天晚上如厕被蛇咬的事时有发生,而且旱厕臭气熏天,蚊虫苍蝇满天飞。

小饶把我叫到大队部,教导员谢高扬中校坐在会议桌边上,我向他敬礼,喊一声教导员好,他示意我坐下,我自我介绍完我的个人情况后,他用手把头发向右边抹了一下,比较严肃地说:几天前就接到团政治处的通知,说有一个后勤学院的学员分到我们大队实习,没想到你今天才来,来了就好,我代表大队党委欢迎你;接着他介绍了大队的基本情况,然后说一、二、三、四中队都有司务长了,你是学司务长专业的,就到今年刚组建的五中队干司务长。我赶紧解释说:司务长不是专业,是一个职务,我学的专业是军需管理。他轻蔑地看了我一眼,说一回事,我说服从领导安排,他说这是大队党委研究决定的,我说那就服从组织分配,他说叫小江开车送你过去一下,我说谢教导员,他又斜视我一眼,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我赶紧说没有,就是谢谢你派车送我,他说那应该说谢谢教导员而不是喊谢教导员,我马上说谢谢谢教导员,他默顿一下,说滚,我屁溜屁溜的找司机小江去了。

新组建的五中队离机务大队部有几公里的距离,在去的路上,我一直在琢磨这个谢教导员第一次见面,态度不太友好,以后不好混啊。在师政治部干部科开介绍信的时候,由于跟黄干事比较熟悉,就要他把我去团里报到时限由3天写成7天,我就在师部和以前的战友、老乡玩了几天,估计是我晚报到几天,他不太高兴,那也不应该呀,我是按报到时限来的,还有其他原因吗?比如礼节不到?不可能吧,正想着,卡车在五中队营院停了下来。

五中队长郝猛上尉在门口迎接我,一见面就热情的握手,说欢迎欢迎你的到来,几个战士随即把我的行李拿到一个房间,郝猛带着我在营院里边走边介绍五中队的情况,从为什么组建五中队到目前的营院建设、人员编制、武器装备、后勤保障等方面的情况逐一详细介绍,为我快速融入这个连队作好准备,看着崭新的营房,尤其是室内有卫生间及洗澡的水龙头,我很高兴,说以后不用像大队部那样洗日光浴了!郝猛哈哈大笑。

郝猛是湖南人,身高1米8、体重180(斤)、白酒1斤8(两)、当初找了一个18岁的姑娘做老婆,现在儿子8岁,什么都不离8,分队长阿飚一张快嘴吧啦吧啦说个不停,下次让你尝尝他灌酒的厉害,不把你灌醉弄吐不罢休,就是一个湘西土匪;我说我是白酒啤酒滴酒不沾,他拿我没有什么办法,阿飚说上了桌就由不得你了,我的工作就在这样说说笑笑中开始了。

俗话说:“站岗不站二班岗、当官不当司务长”。为什么这样说,因为晚上站二班岗是这样的,晚上九点半,吹熄灯号以后,站第一班岗的战友就背枪上岗去了,站第二班岗的战友就上床睡觉,躺在床上,想到两小时后要上岗,翻来覆去睡不着,等着等着迷迷糊糊入睡了,不一会,一只冷若如冰的手摸着你的耳朵,喂喂喂上岗了,被叫醒从刚睡暖和的被窝里爬出来的感觉非常不爽,这就是痛苦的二班岗,等着叫,时间长,刚睡着,被叫醒。为什么当官不当司务长,因为同样是干部,别的排长带着兵,吆五喝六,威风凛凛,司务长干的是全连吃喝拉撒、养猪种菜的脏活累活,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没有一点当官的感觉,别人给介绍女朋友,问在部队干什么时,回答是干排长,不敢说是干司务长,怕被女方看不起。

请领经费,准备开伙。

五中队的人员组成是从一、二、三、四中队抽调来的,年初组建以后就去空军工程大学集训了半年,前几天刚刚回来,现在他们是吃饭回到以前各自的中队,工作又集中到五中队一起干,每天三餐饭,从五中队到大队部,来来回回要走好几公里,天气又炎热,大伙苦不堪言,就等我来开伙了,原来是这样,难怪昨天谢教导员不太高兴,我想多了。

自古以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保障官兵一日三餐吃得满意是我们这些军需官义不容辞的责任,也是一个称职的司务长职责所在,中队开伙的任务迫在眉睫。按规定,新组建连队总部预算内有1万元的开办费,但当我把一张开伙所需经费的预算单子交给郝猛后,他看了一下,不够,拿起电话就给团长拨了过去,在电话里七扯八谈地诉苦一番,请求领导支持,最后团里从党委机动费中补助1万元给中队。我从外场徒步好几公里,到内场财务股把领款手续办完,2万块钱放在军用挎包里,我这个农村长大的娃娃,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钱,好紧张,生怕搞丢了,由于我的房间还没有按照基层财务室标准装配三铁一箱(铁门、铁窗、铁皮柜、保险箱),晚上睡觉把装钱的挎包放在枕头下,白天洗澡上厕所都背着,郝猛笑我是个“暴发户”,一天到晚背着一包钱,我说放在房间如果丢了,我这个放牛娃是赔不起牛的,最后还是你这个地主赔钱,他说那你还是背着吧,地主家也没有余粮。

我带着3个炊事员,买米、买油、买煤,购买锅、碗、瓢、盆等等,整整忙乎3天,星期五下午终于开伙了,晚上团领导、大队领导都参加聚餐,我终于尝到了哪个湘西土匪灌酒的厉害,我说喝多了钱丢了你负责,他说龟儿麻皮少吓唬我嘚,不是买了保险箱么,那一晚我真喝多了,怎么回到房间的都不记得。

开垦菜地,购买毛竹,搭建猪舍羊圈,大搞农副业生产。

那时候,总部对基层连队从事农副业生产是有量化指标的,全年下来必须达到人均一分地,三人一头猪。那一年的全军农副业生产电视电话会议在北京召开,时任中央军委副主席出席会议并作重要讲话,中央军委委员、总后勤部部长主持会议,解放军四总部、各军区、各军兵种、武警部队负责人参加会议,全军的团级单位组织连队负责人、司务长在各分会场收看收听会议;会议从上午九点开始,总部开完空军接着开,空军开完军区空军接着开,军区空军开完军里接着开,军里开完师里接着开,师里开完团领导还要现场提要求,反复强调要抓好贯彻落实,可见当时部队各级党委、机关对抓农副业生产的重视程度,还定期不定期地到基层连队检查农副业生产工作,当时的空军副司令员就到五中队检查过农副业生产,看到我们养了猪、种了菜,还放了养,给我这个司务长点了赞,还主动跟我握了手。

会议一直开到十二点才结束,屁股都坐痛了,一泡尿也憋得要死,还要徒步几公里回到中队吃饭。出了场站大门口,走到运输股后面哪里,有点发热了,就把军帽拿在手上走路,没有走多远,就听见后面有汽车的喇叭声音,回头一看,不好,军务股彭大参谋的警备纠查小吉普,肯定是他看到我没有带帽子走路,按喇叭示意我停下,检查我的军容风纪,我立马向路边的树林子走去,回头一看,他还真追了过来,他追我就跑,我越跑他越追,追啊跑啊,跑啊追啊,在树林子里我们不顾荆棘丛生,深一脚浅一脚的进行了一场剧烈的短跑比赛,最后因为我屁股痛肚子饿,没有跑过他,被他逮住了,他很有成就感地说:你不是比兔子跑得还快吗?怎么不跑了,你是那个连队的?我说我没有跑艾,就是想到树林子里撒泡尿,不可以吗?他说你少来,今天不说清楚别想走,我说我是五中队司务长,上午参加全军农副业生产电视电话会议,开到现在才结束回中队,到现在还没有吃饭,肚子好饿,跑步比赛就输了给你了,彭大参谋哈哈一笑,说原来如比(此),坐我的车送你回中队,我说你少来,是不是想把我骗上车送到纠察队抄纪律条令,他说我是湖北人,不会说谎话,信不信由你,我靠,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我不信,他说我也是空军后勤学院毕业的,我们是校友,你信吗?这个我信,空军后勤学院的校训是团结、勤奋、严谨、诚信,毕业的学员都是严谨做事、诚信做人,上了他的吉普车,我立马感觉好爽,为这事到现在没有少请彭大参谋喝酒。

由于是新组建单位,中队没有一块菜地,更没有猪圈。郝猛带着中队官兵在那个杂草丛生、荆棘遍野的黄泥巴山头上,披荆斩棘,一锄头一锄头、一铁锹一铁锹地开挖,许多官兵的手都打出了血泡,用针刺破了继续挖,最后手上都长出了老茧,经过一个月的艰苦奋战,硬是开辟出了一片菜地,又带领大家到一个奶牛场挑牛粪过来积肥,把贫瘠的黄土地变成水源充足,土地肥沃,当年就种上了大白菜、西红柿、辣椒、茄子、黄瓜等蔬菜的绿色菜园。

利用没有飞行保障任务的休息天,郝猛申请用大队的卡车拉着我们到几十公里外的深山里低价购买老俵的楠竹,用来建猪舍,搭羊圈。要把一根竹子从山上竹林里拖下山来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天又下着小雨,竹子又重又长,扛在肩膀上往山下拉的时候根本没有路可以走,肩上的竹子又和竹林里的竹子憋住了,实在拉不动,我一次拖一根下山都好艰难,两个战士弄一根下山都哭了,郝猛一次要扛两根下山,大伙拼了几个小时,总算把竹子弄下山来装上车,由于下雨,山路路基变软路面变滑,卡车差点翻下坡了,早春的寒气本来就重,加上被雨水淋湿,回来以后有几个官兵就生病住院了,我也感冒发烧了好几天,最后还是用楠竹把猪舍建起来了、羊圈搭起来了,随后养了几头猪,放了十多只羊,当年五中队就被师里评为农副业生产先进集体,先进个人本来理所应当是评郝猛的,但他非说是我这个司务长干得好,一定要推荐我,因此我被师里评为农副业生产先进个人,至今我都觉得受之有愧。

曾几何时,“农民真苦、农村真穷、农业真危险”的话题引起中央对三农问题的关注。在当时的基层连队,我认为司务长也是最苦、最累、最危险的岗位,一不小心就会弄个处分到身上。

一中队司务长因为炊事员大米饭喂猪被处分。

春季某一天,长江军区空军后勤部领导到机务大队检查后勤保障工作,领导一行到了一中队食堂门口,看见两个泔水桶里装满了干净的大米饭,大领导说“太浪费粮食,这个司务长怎么干的”,走了。陪同检查的师领导当场要求团里严肃处理,团里要求机务大队拿出处理意见,机务大队领导把司务长找来一问,情况是这样的:泔水桶每天放在食堂门口,官兵们吃完饭后就把碗里的剩菜剩饭倒进桶里,最后炊事员把饭桶里剩下的米饭倒在上面,挑到猪圈喂猪,并不是两桶满满当当的干净大米饭,只是上面看起来全部是干净的大米饭,今天是因为轮到值班的炊事员上厕所去了,没有人及时挑走,被领导看见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本来想当场解释一下,但大领导转身就走了,没有解释的机会,怎么处理领导看着办。情况搞清楚了,机务大队领导电话给团领导报告,团领导电话给师领导报告,师领导说难道让我给大领导解释去,大领导有时间听我解释这些婆婆妈妈的事吗?认栽吧,啪的挂了电话。最终的处理结果:作为司务长,履职尽责不到位,不善于管理,不注意节约,造成粮食浪费,给予警告处分一次。

二中队司务长因为餐桌上两只老鼠打架被处分。

夏季某一天,军领导到机务大队检查后勤工作,刚到二中队食堂门口,就看见两只老鼠在餐桌上抢吃没有抹干净的米饭打架,像拳击运动员一样,打得还挺欢,军领导说:你们这食堂的卫生环境太差,防鼠防疫工作没有抓好,严重影响官兵身心健康,这个司务长怎么干的?师领导问团领导:上次说没有给你们解释的机会,今天谁来解释一下?团领导脸色好难看,问随行的司务长:今天你给首长们介绍一下,你是如何作到让两只老鼠在餐桌上进行拳击比赛的?司务长两腿发抖,满头冒汗,憋得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半天没有说出个子午卯酉。最后处理结果:警告处分一次。

三中队司务长因为买燃煤引起军民纠纷被戒勉谈话。

秋季某一天,五个中队都没有燃煤了,场站汽车连派了五台东风牌卡车,到青江市山水镇买煤,那里的小煤窑比较多,煤的质量比国营煤矿的好,价钱也比国营煤矿的低,就是没有正规收费发票,只有收款收据,当时基层连队盖有章子的收款收据也能够报账。于是五台车装好煤过磅付款后就往回走,在即将出山水镇地界的一个上坡处,路边搭了一个简易工棚,门口坐着几个年轻人,公路上摆放一块钢板,上面焊接许多钢钉,一根竹竿横在上面,一个年轻人挥舞红旗,示意我们停车,停车后我们问拦车干什么?他们说自己是山水镇政府的工作人员,要我们每台车缴纳80元的矿产资源费才放行,而且收费是没有正规收费发票的,只有收款收据,但盖有山水镇财政所的公章,我们说卖煤已经交了钱,他们说知道你们交了钱,但那是给煤老板的购煤款,现在交的是政府收的矿产资源费,我们说买煤是部队用于煮饭的,又不是搞经营活动,而且军车过路费都是全免,哪来什么矿产资源费,说了半天就是不交不行,僵持了半个小时,一个光头就打了一个电话,十多分钟后,来了大概20多人,手持锄头、铁锹等工具,气势汹汹,一来就用青江话开骂:不高钱,捂死介们(不交钱,弄死他们),过一会儿又说再不交钱就砸车卸煤,看我们还是不交钱,一个刀疤脸抡起铁锹就朝2号车驾驶室门上砍去,把门砍了一个陷痕,正要爬上车去卸煤,2号车司机刘强一爪把他扯下来踩在脚底下,抓起他的铁锹就准备拍他,刘强是山东人,1米8的大个子,第五年的老兵,平时脾气就比较暴躁,这时嘴里更是骂骂咧咧,妈那个逼的,卸煤就卸煤,砸老子的车干什么?你信不信老子一锹拍死你,刀疤脸此时躺在地上,被刘强踩在他的胸口处动弹不得,再也不敢作声了,其他同伙马上就围了过来,我们的人也挤进去挡住他们保护刘强,那天我们去了5个司机、5个司务长、3个炊事员、汽车连一个押车排长、三中队司务长的女朋友共15个人,双方势力差不多,他们虽然人数多一些,但我们人员质量上比他们强很多,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子。

由于堵了几十分钟,地方上买煤的车辆也积压了几十台,延绵数百米,围观群众近百人,可能很多买煤的群众以前就对他们乱收费的行为不满,只是敢怒不敢言,此时更是看热闹的不怕事大,甚至跟着起哄,高喊解放军恰噶(雄壮),这个钱不能交,场面即将失控;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刘强一声大吼:今天是他先砸我的车,军车是武器装备,作为一名军人,我要誓死保护我的武器,谁敢再动一下,我就一锹拍死他,明晃晃的铁锹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格外刺眼,所有的人都被震住了,生怕弄出人命来,因为他们无正规收费发票,属于乱收费,因此比较紧张,我们也担心为了四百块钱闹出人命挨处分划不来,但此时双方都为了面子不提出让步,场面再一次僵住了,一个自称刀疤脸哥哥的人生怕他弟弟被拍死,就对刘强说:当兵的,你不要乱来,我打电话报警;一会儿,来了一辆警车,下来几个警察,一个自称是山水镇派出所所长的警察上来让刘强先把人放了,再解决问题,刘强就把脚移开,刀疤脸坐起来,用手揉摸着胸口,咳嗽了几下,另外一个警察问他情况怎么样?要不要叫120救护车送医院,他不说话,保持沉默;这时候三中队司务长的女朋友过来问所长,你认识姜东吗?所长问:他是你什么人?是我舅舅,说着她就用手机打了电话,要所长接,只见所长拿着手机走到旁边,一个劲的点头,回来以后就对收费的人说,叫你们负责人过来,部队的同志也过来一个负责人,三中队司务长去了,三个人进了简易工棚,过了十多分钟出来了,处理结果就是钱不用交了,修车、看病各自负责,我们开车走人。回到部队才知道姜东是青江市副市长、公安局局长。

本来以为事情就过去了,没有想到他们恶人先告状,当天我们走了以后,也不知道他们通过什么途径,把情况反应到长江军区去了,说我们部队带兵抢煤还打人,还有刘强手持铁锹准备拍人的照片,场面宏大混乱,有图有真相,这还了得,和平年代还有这么无法无天的部队,居然发生这么严重的军民纠纷,军区首长高度重视,当即作出批示,要求连夜成立调查组赶往青江市调查处理,第二天我们五个司务长被叫到团部,长江军区保卫部、长江军区空军保卫处、省军区保卫处、军保卫处、师保卫科的领导分别找我们问话,把我们五个人分开,各自写昨天从出门到买煤拉回中队的经过,写完材料后,生怕我们跑了,被送回各自中队看管,等候处理。当天会审的场面我至今记得,来了好几多个陆军、空军的大校、上校,团政委对上面的每个领导都陪着笑脸,点头哈腰,一遍又一遍的说我们工作没有做好,给领导们添麻烦了,回头对我们几个人恨得牙痒痒的。最后的处理结果是:调查组通过对军地双方实地调查了解,走访询问多名现场目击证人,结论是过错在地方,部队一方免于处罚,因为没有造成双方人员伤亡、财产损失的严重后果,只对个别干部战士进行批评教育。闹了那么大的动静,给团里造成这么坏的影响,团领导很是生气,但其他司务长也没有什么明显过错,只有问责三中队司务长了,说部队买煤也是属于军事行动,带上无关人员(女朋友)是不允许的,给予他戒勉谈话。我们四个司务长都认为这个戒勉谈话不合适,当时如果没有他女朋友的舅舅给派出所所长打电话,还真控制不住那个场面,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更大的事情,要不一起去找团领导说道说道,但三中队司务长对我们说,反正在团里干司务长也没有什么前途,像我这样干到副连职司务长就是到头了,只要兄弟们能够平安过关,我就是受多大的委屈也值了,也不要给领导添乱了,我们只好作罢,但心里一直觉得对不住他。

四中队司务长因为炊事员在地上用锅盖当砧板切土豆被处分。

秋季某一天,四中队吃土豆炖牛肉,本来炊事员应该在炊事班操作间切菜台上切土豆的,虽然进入秋季,由于秋老虎横行霸道,那天实在太热,炊事员小王就把一筐土豆放在操作间吊扇下面的地板上,把吊扇开到最大档,把木头锅盖反过来放在地板上,身穿一套打篮球的背心短裤,脚穿一双拖鞋,耳朵上戴着CD耳麦,蹲在那里欢快地听着歌切着土豆,有的土豆滚到地板上了,正埋头切着,有人拍拍他的肩膀,抬头一看,几个领导干部,团领导和大队领导也在,一个大领导问:小伙子,你这是在准备猪饲料吗?我看你们今天的食谱表上有土豆炖牛肉,你看地板上到处滚的是土豆,大家进进出出踩来踩去的,地板上有多脏你知道吗?你上班时间为什么不穿炊事工作服?这个司务长干嘛吃的。处理结果:给予四中队司务长警告处分一次。

五中队司务长因为回族炊事员双刀切猪肉被批评。

冬季某一天,师保卫科全科长一行到五中队检查安全保卫工作,检查安全隐患,炊事班少不了,因为炊事班是防火防盗的重点部位,有了前面一些迎接检查的经验教训,炊事班的管理工作准备得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室外环境卫生打扫得干净整洁,室内操作间、主副食仓库物品摆放整齐到位,餐厅餐桌、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绝对不会出现老鼠打架的事件发生,该做的都做了,该考虑的都考虑了;团政治处宣保股干事胡来、五中队指导员杨伟陪同检查,我也跟在后面,检查下来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正准备离开,这时候全科长发现一个炊事员切猪肉很有意思,只见他身穿洁白的炊事工作服,头戴工作帽,左手拿一把菜刀把猪肉压在案板上,右手用一把菜刀切肉片,全科长就过去询问:小伙子,今天中午吃什么?报告首长:回锅肉;你为什么这样切肉?报告首长:我是回族,手不能碰猪肉;全科长当场就质问杨伟:怎么回事?你们不知道回族不吃猪肉吗?为什么这样安排工作?太不尊重少数民族同胞的风俗习惯了,回头写个详细情况报上来,说完就走了。搞得我们一头雾水。一打听,全科长是回族干部,原来如此。杨伟说:司务长,这个情况报告你来写,我说指导员,我怎么写?小纳是回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五中队的兵都是在机务训练团经过6个月的专业知识培训后分下来干机务专业岗位的,小纳是场站新兵连训练3个月就分到五中队的,他没有经过机务专业知识培训,不能干机务专业岗位,在五中队,除了干炊事员,其他的岗位他也干不了啊。杨伟说那你就按照刚才你说的写,我报给团里,最后全科长打电话下来,说除了炊事员,就没有别的岗位干了?我看你们这个司务长很不称职,工作方法简单,作风漂浮,很不务实,不干炊事员,干不了机务岗位,不可以干中队值日员吗?接电话拿报纸都不行?可以,小纳与中队值日员小万对调工作岗位,一个月不到,小纳找我说:司务长,我还是要回炊事班工作,我说为什么?他说值班听电话太枯燥,而且天天栓在那里没有炊事班自由,结果小万又不愿意调回去了,我说等小万考上军校走了你再回来。

过几天到政治处办事,偶尔在胡干事办公桌上看到本来应该是以五中队名义上报的材料最后说成是司务长这么说的,尼玛又被阴了一把。通过这次批评,我想到了一个故事:有一头驴驮盐过河,一不小心滑倒在水里。它爬起来后觉得背上的负担轻了,心里很高兴;后来,它驮着棉花过河,按照先前的经验以为滑倒后再爬起来,背上的负担肯定也会减轻,于是就故意滑倒,结果再没有爬起来,淹死了。这次检查也是只防老鼠打架,没防回族切肉,正可谓年初出事,一年白干,年底出事,白干一年,后勤工作涉及方方面面,防不胜防,真是经验主义害死驴,小纳双刀切肉坑了我啊!

记账,退伙。

本来这两项工作是司务长的基本工作,但这两项工作是司务长最头痛的工作,与起早贪黑的打扫卫生、洗菜做饭、养猪种菜来比,不知道要痛苦多少倍。

记账,首先是记录要规范,文字要整洁,这个小菜一碟。其次是账目要清楚,内容要详实,这个就难办了。财务股文老大每次检查会计凭证,即注重前者,更关注后者。每个月必须填写几个登记本:连队主副食入库出库登记本,连队农副业生产登记本、连队副食品采购登记本,连队一周食谱登记表,连队自制咸菜登记本,连队就餐人员意见登记本,生活服务中心采购票据,几个本子和票据要相互佐证,相互平衡。同一天,在生活服务中心买了猪肉、黄瓜、大白菜,农副业生产登记本就不能记录连队杀猪,菜地里采摘了黄瓜、大白菜,一周食谱登记表上面要体现当天吃了猪肉、黄瓜、大白菜,而不是牛肉、羊肉、西红柿、土豆,总部要求每年连队农副业生产收益补助伙食费要达到连队伙食费总金额的XX%元,但一些连队实际没有养那么多猪、种那么多菜,根本达不到要补助伙食费的标准,只有靠司务长在帐上养猪、纸上种菜把数据搞平,每个月填写这几个本子要动一番脑筋,好头痛,记流水账就太没有水平了,文老大一眼就看出来,所以司务长记账绝对是一门技术活。

退伙,就是退伙食费,总部规定,官兵每年探亲休假、家属来部队团聚自己开伙的,每人每年最多能退70天的伙食费,但就是这70天的伙食费,让司务长们很是头痛。连队的伙食费经费都在场站生活服务中心账上,司务长每个月只能够领取当月伙食费25%的现金回来,用于购买主食和退伙,伙食费75%的经费由生活服务中心统一采购副食品,所以每个月司务长领取的现金用于购买燃煤、大米、食用油后,就所剩无几,遇到当月休假人数较多,根本退不了,因此往往是连队账上伙食费结余经费几万元,而现金却取不出来,没有现金就退不了个人的伙食费,而且积压人数越多,官兵矛盾意见就越大。但往往是把矛头对准司务长,认为是司务长跟他过不去,不退给他,所以司务长一天到晚背个黑锅,干着费力不讨好还得罪人的活,年底民主测评经常是差评。机械师林晓仁来到财务室,对我说:司务长我要退伙食费,我说你今年的伙食费在二中队时已经退过了,我这里有底单记录,他把眼镜往上一扶,气呼呼地走了,从此形同陌路,没有什么战友感情可言。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那一年组织安排郝猛转业,自从当中队长以来,他休过假、家属来队自己开的伙,但他一直没有提退伙食费的事,中队的情况他是知道的,所以他总是说让其他官兵先退,这次不同了,总不能他离队了,中队还欠着他的伙食费,虽然他还是没有提,但我好着急,账上有钱又取不出现金,他离队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场站八连代理司务长章胖子是我衡阳新兵连时的战友,我去找他商量想想办法,他说你找我正是时候,瞌睡碰到了枕头,我连队伙食费超支了,生活服务中心正在追我还帐,我准备把连队的2头猪卖给他们抵账,要不从你账上转2头猪的钱到我账上,我的2头猪给你去卖给生活服务中心就可以拿到现金,我当时就踢了他一脚,说狗日的章胖子,你怎么不早说,害得我着急这么久,章胖子说我又不知道你老板差钱,那天郝猛拿着退了的伙食费,问我怎么解决的钱,我说这你不用管,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杨伟说郝猛的伙食费退了,我的什么时候退呀,我听到他说退伙食费就来气,本来我们中队也可以有猪卖给生活服务中心拿现金的,去年冬天师保卫科全科长要到五中队检查安全保卫工作,团政治处干事胡来是杨伟老乡,他就把消息提前透露给了杨伟,杨伟要我把后勤方方面面的工作都准备好迎接检查,还说检查过了关,成绩是大家的,出了问题就是司务长没有干好,责任你一个人兜着,我说行,没有问题,本来领导来不来都一样,经常都是按照迎接检查的标准做工作的,后来他跑到猪圈一看,跟我说环境卫生是打扫得蛮干净,就是猪身上还有好多猪屎疙瘩,要用自来水冲洗干净,我说这么冷的天,给猪洗澡,猪生病了怎么办?不要洗,说完我就到内场财务股办事去了,结果杨伟自己带着两个炊事员把4头猪洗得干干净净,雪白雪白的,听炊事员说还用了两包洗衣粉,果不其然,后来4头猪相继感冒生病医治无效死亡,我就怨恨胡来,我说胡来呀胡来,你不光胡来,你还胡干事,本来领导都是突击检查的,结果你提前透露消息,让基层做好准备,最后检查变为认认真真做形式,扎扎实实走过场,最终是形式主义害死猪。我看了杨伟一眼,说就差你这个月休5天假的伙食费,你转业我现在就退给你,3个人都无语了,闷头吃完散伙饭,3个月后,我也实习结束,离开了五中队。

           

  • 2025-02-26 10:50:21
    网友: 匿名

    为什么有点像每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