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主页 作品 相册 粉丝 关注
网站会员

草根

0

粉丝

5

作品

作品不错,挺TA 赞赏
笔名:草根
加入时间:2023-12-29 22:21:51
所在地:江西省南昌市
作者简介

粉丝
关注

致我的挚友(五)

复杂的家庭所拥有的生活就像是在熬粥,那些最勤劳的,抓着汤匙的顶梁柱,往往要为这样的家付出很多、失去很多。

黄云就生在这样的家庭里。除过父母与祖辈,家里还有六个人需要养活活,暂且不提家里其它的生活条件,六个孩子的吃食都是这个家庭巨大的负担,先前替家里两位长辈于农活的都是大姐,六、七岁,是六个孩子中老二的黄云只是为家里割割草去山上拾两根柴火(其实我认为确实也挺惨的,但她本人认为这是应该的),差不多在黄云八、九岁的时候,大姐成年了,就跑城里打工去,黄云就是在这个正值上学的年纪,就挑起了关乎家庭命运的重担。据她所说,她很庆幸学校里的窗户很容易翻,以至于在五十岁左右就因为幼时经常性地翻窗而造成的扭伤引起了很严重的风湿病,她也还是这么觉得,只因为她这样回家可以省上很多路出早些回去,替父母多干一些农活。挑菜,插秧,施肥,割稻子,成为了家常便饭,直至她十五发,八岁的懂事弟弟帮上了她的忙,她才稍有时间歇息,同时,她又想起六年前的自己。

四年后,三弟担下了她之前的大多数活。但生在这样的家庭下,她又怎么能,怎么敢闲下来呢?先前的时候,她经常跑到邻居家,去看看他们家的长装打打毛线,织织毛衣一类,一周之后,就借来了邻居家的针与线,完全上手了。之后,她也做起了针线活,缝补些家里或外人请她修补的衣物布鞋,偶尔还能收到些小钱。继后,黄云成年了,她的父母并没有像赶她大姐一样赶她出去打工,她认为是她父母怜惜她,不舍得赶她出去于苦力活,但实际上,这不过是她针线活的工劳。唉…总之吧,黄云二十多岁那年,或许是因为她长得还不错,能洗能作,她的家里来了说媒的人,听说对方是个二十多岁在城里做老师的,她父母本来还没什么兴趣,听说能收上笔数目不小的彩礼钱,她的父母呢,呵,立马就高兴地不得了!恨不得当场把他们的亲女儿叉出去,是啊,这对于她父母来说,是笔多好的“生意”啊!收上笔不少的钱,少一张吃饭的嘴!她终于明白了,她的父母,她的家庭,以及.她所拥有的生活。压稼人吃苦耐劳的本性很快让她变地硬气起来,她和父母吵,哪怕知道此事已定,没有多余的可能。她还是这样结了婚。她很不幸地生在这样的女性生不受尊重与重视的时代,但也就是这个时代,把她磨砺作知晓是非,懂得强硬与忍耐的扑实女性。

结婚之后,新的家庭却还是老毛病——没钱,难有口吃食。丈夫徐书敬在学校里忙地要死,回家的时间本来是挺准时,可黄云见他有时忙地不成样子,时不时还得抱着摆本子回来,一直忙到深夜。她有几次还听闻丈夫从工资担扣出钱些钱来供那些贫穷的孩子急用,她虽然心生不悦,却只是装作不知,容忍丈夫每月报账时的欺骗;黄云确实是同情她的大夫。家庭里一些杂七车八的开支只能由她来负责了。她也开过早餐店.参与过旧时纺织场里的三班倒,自己也开过纺织店,还摆过摊场,卖点家里己无用的零碎东西或是自己织的毛线衣。期间,她为新的家庭添上一儿二女,一家人日子过的虽然辛苦,倒也其乐融融。

关于三个孩子的成长,作为母亲的黄云自然付出不少。大儿子徐庄生和大女儿徐家欢,小时候总喜欢在冬天里生病。大半夜突然性地发高烧,做娘的不是背着就是抱着把孩子带到医院去打吊针。她也就想,是不是太冷的原因,说也是惨,两个孩子大冬天的被子那么薄。她就找了医生,花点钱向医生买了两个吊瓶(那个时候吊瓶是玻璃制的),之后,冬天时候睡觉前先烧好开水,倒满两个玻璃瓶子,再往上头包好两块干毛巾,塞到两个孩子的被子去…至此之后,两个孩子的病竟里真消停了,至于得家珍,也就是二女儿开始就按上边儿这么干的,就没出过这样的问题。

孩子们长大,做娘的操心的事儿却越多了。老大徐庄生,本来学习成绩挺好人聪明,也算老实,不知怎的,却在高三的时候交了个女朋友,这事儿吧,徐庆生还一直瞒着她这个做妈的,直至他高考落接,将要结婚的时候,才主动告诉她来。往医生是找了户有钱人家的女儿,也自认为以后不用为吃住去担忧了。黄云最后还是同意了这们婚事,事情已经发展到这般田地了,她能干什么呢?在他们婚礼的时候大喊大叫吗?结就结吧,也顺了什么那个“自由婚姻”,但是这样的婚姻,会怎么发展呢?结局又会怎样?她不知道,也不敢想。老二徐家欢,是她心头上的一块软骨。她一直坚信,自己大女儿的前途虽然还不错,但一定是因为家庭给耽误过的。几十年前,徐家欢考上个好大学,可是,上大学得 要钱啊,登时,一家人被钱的事情急地冲昏了头,跟初一样年似地到亲朋好友借首钱,借几天,钱还不够家欢上学一个零头的,好啦,大女儿上大学这样的重要事儿,就因为家庭,就因为钱,给耽误咯。好在家欢也争气,通过了什么考试,进电视台找到纷好差事。可是,做娘的不得担心另一码子事儿了,岁数越来越大,婚也不结一个,这下老了,靠谁呀?兄弟姐妹就一定靠地住吗?老三徐家珍,学业嘛,就不怎么上心,高中就放弃了学业,跟着她父亲去学艺术了。

徐家珍十五岁那时候,黄云就做奶奶了。徐庄生给她带来了大孙子,她高兴啊又不放心给这新两口子带娃,就把她的大孙子留在自己身边带,这一带,就是十二年,黄云又担心起她的大孙子来,唯.又一个学习不上心的。她付息了两年,又带起了三树子徐庄生家的二孙子小江,她老人家总是不放心别人,也真不怕累坏了自己。把小江带到四岁的时候,三女儿家珍又生下个 外孙.外孙抱回来带不说,自己的亲女儿她也不放心让别人来照应,这下好,家里又新添上两号人。给小江和女儿做吃食不说,大半衣夜还得听外孙嚎着要喝奶,她也有些受不住了,只得把小江遣回家去,让儿子管去吧。江雪的母亲,徐家珍两个月就回去,还照相得忙活她的工作,江雪就一直住下去,他六发的时候,三女儿又回来,吵着要带江雪回去上小学,黄云只是有些放不下心,但还是同意了,可是她丈去,徐书敬却不同意这事,吵着还差点去跳楼,江雪就 被带走了。一家人合力将待书散老人从南阳台拉回来,到头来,气氛缓和些,外孙还是被他妈给拉了回去。门下有两辈人,自己也该老咯!丈夫待书敬没过个几年就患上了脑萎缩,这病被查出来,全家人都很头疼,上医院吧,吃中药吧,都没个屁用, 黄云是知道那些东西在疑难车症上除过唬人没啥作用。徐书敬老人就应承这大家的,中西医交着耗着,病没什么好转,还越来越严重了,加上中西药交替地吃,老人的心情越来越不好,就同女黄云吵一些过去的车碎事,这一吵,又得以年为单位计算时间然后吧,就是个油烟机引出来的事儿。厨房里的油烟机坏了五年,黄云不说,做儿女的这年过节回家吃饭也没一个过问的。前年,黄云去做体捡,一查,肺癌!还好只是中期的,她拿着检查报告回来,对自己的病。她只提过一嘴,然后居然提出分家产的事儿!说什么家里一套房,还有五十.这些话一出嘴,给全家人在电话里吓出哭丧脸。之后吧,一家人就搁电话里边儿劝个不停最终好算是给老人劝下来老人当即去做了手术,手术是很成功 除了一 叶肺,就是对老人的生活影响挺大的;老干不成重活了。黄云在五个月之后就下了床,众人在把她接回家前就换好了油烟机,买过许多N95口罩,要老人做饭炒菜的时候戴。

如今,中秋已至,将近两年过去,老人的身体也十分安好。

黄云为了准备今天中午的团圆饭,连续几日起地很早。她习惯性地打开窗,呼吸下新鲜空气,这样,她的肺也能舒服些。细雨也随风而至,黄云并没怎么在意,南城的秋雨往往是不引人注意的。古扑的小区包围在细雨下,宿房侧方向粉白的油漆被侵蚀了去,留下连成片的,属于水泥的浅灰。小区中心的是百来多平的园地,里头种着五六棵松,它们身上不属于秋天的深绿在乌蒙蒙的天空下显地很炸人眼,园地里最为显眼的还是棵老树,五层楼那么高,黄云虽然不知道它的树种,却十分清楚地记得,八十年代刚搬进来那时候,这树还不及二层楼。

吞吐完两口空气,黄云合上大半边窗子,只留下条透换室内外空气的缝。踏过房间里的手与客厅里的石砖,她走进厨房,拉开厨顶错通电电线挂着的节能灯泡,橙黄色的灯光当即从厨房里溢出,直奔客厅里那张可延展的大掉上。她用宽口的柱形大锅接水,待水至锅半,就将其置之于灶上,从身后不远处的冰箱里取出成筐的,前几日包好的擦子。确定过接子上扎好的棉线还算紧,她也才将它们倒入锅中,往锅沿两边各放上根筷子,盖上锅盖。她打开灶,锅里嘟嘟地冒起泡泡,水汽从筷子在锅口处所留下的缝隙中溢出,它们随着空气流动,弥散,最后远去。她乘着这时候歇息一下,回到客厅里,从北边窗户下的台子上取了扳药和陶瓷茶缸,她从两扳药里边各压出两粒,倒进嘴里,端起举起一闷了去。把三样物品原样搁回去,她又台子边上的拒子里翻出本牛皮相册,老物件的皮料是基本脱掉了,色泽却几乎没怎么变。她从大本桌下随手拉出供一人坐的长腿板凳,借着厨房的灯光,翻阅起那些有幸被记录下的往事。

照片一张张的是用胶带细心粘好的,下边儿还标注着拍照地点和时间年在那样的年代里,照相是件奢华事儿,要是没什么重要事儿或是机遇,照片是没会拍的,也因此,相册里的内容不多,无论是写的与贴的,都很用心。相册里的几张,是黄云和徐书敬结婚那会儿拍的。照片里,徐书敬穿着中山巴尘线细,持着点头油,人很瘦,也很精神。他这时候并没有像过去里经常性的那样板着瘦脸,反之还带着种幸福的微笑,与笑容不大相乘的是他笔挺着的身板,与之相符的,则是他胸前的那些丝制大红花。他右边新婚的妻子,穿着件补实的小卦,脸上同她的丈夫一样泛着些许笑意,最显眼的,是一头乌黑的,被剪地齐平的短发。照片下面标的是1964年7月13日,那年,黄云二十一岁,徐书敬比她大一岁。看着照片,想想现在顶着花白头发,不拄着拐拉家门都不敢跨出一步的丈夫,黄云不由感叹下时光变迁。继此之后的第二张相片,已是在大儿子高中毕业拍毕业照那会儿,丈夫托关系借学校租来的相机给一家三口拍上张照片,三人站在两棵小松柏下,大儿子站在中间大夫与她分别靠左右站,黄云还有些印像的是,学校的大喇叭还放着歌曲,虽然不知道歌名,但她还记得些歌词儿:

太阳太阳,像一把金梭

月亮月亮,像一把银挨

交给你啊,交给他

看看谁能织出最美丽的生活

黄云回过神来,却已过了些时候,她看看照片下标着的时间:1985年6月17日。她知道,那是这个五口之家最美满的一年。她不再往后想,直起身子,背身把旧相册留在刚坐过的长腿板凳上,离开前,她望望前几年大孙子出国拍的新型全家福,大儿子,两个女儿,以及他们所拥有的家庭,都在这被精致雪白相框包着现的一纸相片上,“其间经历过什么,都无所谓了”她想着,走进厨房,搬出半人高的切菜扳。

光秃秃的相册躺在扳掌上,享受着来自厨房的余光,它身上留下的,为数不多的牛皮块,似乎正竭尽全力地,展现它旧时所拥有过的辉煌。

此时此刻,徐庆生还在开车送客。正当中秋节庆,可接的单子倒是少不了,客人们不是从城里往县里跑,就是从县里往城里跑,后者稍多一些。这类客人在节庄里几乎有着统一的样式,就比如说身后的客人吧,拎着两箱精装月饼,光是这样还不够,不是水果特产,就是坚果杂粮。“全给活到脸面上去了”徐庆生愤愤地想,又给前面超车的公交想上两个嗽叭。徐庄生送过几个客,细雨还稀碎地下着,他把车开进条小巷子,想想自己的处境。“离婚”这个恐怖,而带有火星的字眼在他的心头上烧着,那雄雄烈火几乎要把他从前所拥有的一切烧地一干二净,他想,想当年所谓道上的“兄弟”,这位好“兄弟”啊,说是有什么牛股,分到的钱很多啊,根本不可能亏。徐应生本是不小什么投资的,但是凭他与这位“兄弟”的交情,他信了,而且在他“兄弟”面前,装作很懂的样子,并表示他“兄弟”分析 很正确。继此之后,他得行动,自己掏出家里的存款往“兄弟”身上砸啊,一期分红下来,钱并不给她很多,他去问“兄弟”,“兄弟”告诉他,投地越多,分红才更多嘛!这点钱,徐庆生是不觉地够的,他要干什么呢?拉上亲朋好友来投,自己再从分红出来的钱扣出点来,留给自己,再把多余的分给他们,这可是个好“生意”啊,自己多得了钱不说,还在亲朋面前得了威信,以后再求他们办事,还会难不成?他找“朋友”,“朋友”们精地很,硬说成是借钱,要打为了钱,他打,他一张张地打。亲人呢?两位老人,他害怕他们经不起这番折腾反过头来还会阻止他,就没告诉他们。大妹,她直接把存了二十几年的两百万就砸进去了,小妹,那时候她没钱,就也没告诉。拿到的五百多万给了“兄弟”,好.他拿出二期的钱发下来,他拿出自己的那一份偷偷扣出来一点,就都分出去,甭管是谁,朋友、亲人,再冷静的,眼睛都是笑的,徐庆生发钱的时候亲眼见着的,三期呢?“兄弟”没了。他想,想起了闹腾大半年的家,瞪鼻子上眼的妻子,锁着门在房间里偷偷哭的小儿子。他又想,想起了冷下眼来的亲人,大喊着赔钱的朋友…直到那一刻,徐”庄生才明白

这是次必输的赌局。

徐庆生恨哪,恨那个只看表面,心里只装着钱与脸面的自己。但他敢恨钱吗?他向自己发问。他不敢,他告诉自己,在这尘世下活着,吃饭睡觉,哪一样上,不得靠着这玩意儿?问到头来,他只能恨自己,恨自己那颗因利益而被蒙闭的心。

他不启动了车子,只因为他明白一件事,车子没油停在路上了,人还得下车,把他未走完的路继续走下去…听同事说近中午的时候火车站那边单子多些,徐庄生想着,驾车驶向他要去的方向。

难能的中秋假日,韩春全家起地都很晚。

“仔起床了,等下还要去你外婆家吃饭。”韩江雪被他祖母的声音喊醒,他深身冒着股起床气,恼怒感引地他不由得开口。“好好好…”

“哼…好好好!”他的祖母笑着,以一种滑我的口气重复一遍,在起床气的影响下,他觉地有些恶心,他盯着他祖母慢慢离去的背影。

“干嘛,还不起来?”我用一种质疑的口气问南江雪:“你想在这儿睡到死吗?中午不去你外婆家吃饭了?”

“滚!爷还想睡!”他把祖母给他拉开的被子拉好,翻个身,大概是可以译作不再想管理我了。他这话说地我脸疼,我想,我必需好好教训他了。

“好!你这样是吧?你不回家吃饭,对得起养育你六年多的外…”我用有一种警醒加劝人的口气说,像极了他 母亲 教训他的那幅口,不待我说完,我的这位朋友就像青蛙似地从序上蹦起来,他伸个懒腰,大声对我说:“行行行,你大爷的,你赢了。”听完这话,我没有一丝喜悦。

韩江雪穿好衣服走出房门,发现父母也是刚醒,一律是被他的祖母给叫起来的。全家人照着尊老爱幼的次序整完掉早晨起床后的那些杂活(租的房子,只有一间卫生间),就齐刷刷地坐在一起,简单地吃过早饭,很快速地出门去,其中却不乏一段源自平常生活的小插曲:

“剩这么多啊?”韩证雪的祖母指着饭桌嚷嚷,她思寻会儿,决定拿自己的儿子开刀,“韩春,把你碗里的面吃了!”

“中午马上要吃饭的!”韩春身上穿着件小背心,正抓着件衬衣往自己身上披他用一口正宇的南城话回应到“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汤和菜的那个份量。”

就这样,三人坐上开往另一个家的汽车。即使天上飘着小雨,车里所有人却都以为空气很清新。的确,再没有比假日里的空气更好的存在了。车到地方,江雪和他的母亲下车,韩春开着车找停车去;节假日期间,交警虽是不管,可还是很难找到车位的。江雪和他的母亲爬上七楼,江雪的步子稍微快些,他先一步敲响了那间四十多年老民宿的铁皮门。

“来咯…来咯哟…”沙哑的声音从烧菜时油车锅里噼啪作响的声音中冒出来,再慢慢沉下去,然后是很序渐近的,泡沫拖鞋在石制地板上磨擦的声响。徐书敬老人扭开旧式长门的铁锁,看到一张熟悉,不略显默生的年轻面膀。“!…是猪仔啊(韩江雪小名),你父母勒?”

“外公中秋快乐略,我妈在后面,我爸应该还在楼下停车。”江雪说着换上家用拖鞋

“嗯中秋快乐中秋快乐哟!”徐书敬用南城的地方活重复一遍,显地很高兴徐家珍也进了家门,向自己的父亲点点头。

“外婆,中秋快乐。”江雪对着不远处门侧的厨房里叫唤。

“哦,好喔!”黄云难得停下手上的工夫,往外孙的方向张望“来得蛮早嘛!”

江雪走进客厅,客厅里,十多年来几乎没怎么变化:一大排沙发占了客厅里绝大多数空间,先是可旋转的皮制旧沙发,椅背上挂着块简扑的粗麻布布料,江雪七岁之前,这沙发还是大表哥—徐庄生家的大儿子徐海坐的,七年前,徐海去了外国这座位就传给他亲弟弟,韩江雪的二表哥徐江坐了,江雪想着,看了看正播放着新闻的电视机旁 被雪白相框所装裱着的全家福,那是他大表哥出国的,他很清楚地记得,这个大家庭的每个小家里,都有这么一张相片,且都用相同的相摇表装着。诶?抱歉,我还是请江雪讲回沙发吧。中间的是木制的长沙发,可供三个人坐,这个大家伙还有配成套的两个单人生的小些的木制沙发,它们被人贴客厅左侧墙安放,早些年前它们身上就被人堆满了各类物品,主要是纸盒子,药盒一类,这类东西,倒是在这客厅里最容易更新的物品了。再者,是客厅内侧最深处的一个单人沙发,它座上平铺着块旧的,破了两三个洞的旧座垫,那是徐书敬老人的专座,平日里中午的时候,老人会以大木下边抽出个长腿板凳不论冬夏,老人都会把两条条条的腿一齐架在那长链腿板穿上,身体往沙发背上靠,舒展舒展身子骨,就闭上眼睛养神。其实吧,这个单人沙发也是成堂的,它还有个可供两人生的伴儿,只不过是被人拆开,摆到南阳台上去为每日织毛线的黄云服务,黄云有个放竹针与毛线团的小盒子,每她早上去打毛线,盒子放一个位置,她自己芒一个位置。南阳台上的初阳,确实很适合打毛线。韩江雪找到自己的位子——那个本制长沙发最右侧—就地坐下,他左侧的两个位置是给他母亲与大姨(徐家欢)的,他的舅舅(徐庆生)通常是从大桌下边随手拎出个长腿板凳坐,他的父亲,则喜欢站着。坐下之后,江雪面前的是个可折叠叠的小木桌摆着水果长瓜子一类的小吃,但一般情况下,没什么人会去动它们。

继韩春一家之后,来的是徐家欢,她手上拉着一大袋子当。全家人都同她道过“好”

她就很直接地把药交给自己的父亲,并一个劲地劝他要及时吃药,句式里经常用到“否则”二字;徐家欢是怕他父亲舍不得。徐书敬老先生弓着身子站在那儿,两只手接住药,简直像接过缩在襁褓里的婴儿似地。听着女儿的话,老人点头如鸡啄米,实除际上呢,却还是舍不得。他把药拎到客厅北面窗子下的台子上,分类安置好它们时,他不断猜想着药价,这些药的身价登时在老人的脑海里翻了一倍。

徐庆生一家是最后来的,比徐家欢来时晚上四分之一个时辰。起初上来的是韩江雪的二表哥,他用一种欢快的声音给家里所有人道过好,就坐在了属于自己的座位上看手机。待在生最后在停完车上来,徐书敬老人在开过门后问他

“涵文又没来呀?”

“嗯,去她娘家里去了。”徐庄生的声音里言杂着种,被抑制住的情感。

“端午节就没来了”徐书敬改用了南城的地方话。

全家人都沉默着。关于徐庄生家里婚姻的不幸事,全家人都知道,却统一瞒着待书敬老人,因为他的病,以及他长年来忧虑的性格,大家都知道,老人禁不住这样的打击,故此,在这件事上,全家人不谋而合。

“吃饭咯,移桌子。”黄云在厨房里出声,打破了这样的寂静。

韩春和江雪当即赶到大旁边,把原本时贴墙的梅拉出够达一人生的距离,徐书敬老人也忙开来,从大掉底下拎出七、八个长腿扳凳。之后,是大桌的延展工作,从方桌的四面桌沿下面一些位置扭出四个用来顶延展出的桌面的三角块就成。亲被黄云全部上齐,一切就算布置完毕,所有人上了拿,余下的是碗筷碰撞声和亲人们扯闲话的声音

李涵文,徐庆生的妻子,现在正一个人坐在家里,看着她与她丈去的结婚照。她没脸回自己家去,因为她知道,自己做了场生败的“生意”。在她高中的年华里,她相信爱情的神圣。她认为无论怎么样,两个人相爱是最重要的。朋友们,请先别笑这样的想法是多么愚蠢,待我讲完她的故事吧。不管怎么说,她那时候就是这么认为的,而且她还认为自己必需找到一个英俊,温要有加的男人,因为她有钱,自以为长得也不错她把这叫作“般配”。在有了这个观念的两年后,她遇见了徐庆生,认为两人很“配”徐庄生隐约感受到了她的爱慕,但并不感兴趣,直到他听说她家里很有钱。生活在经济有些困难的家庭里,徐书敬知道,钱是个好东西,有钱送,他忍不住不要,于是就接受了。她呢,认为两人很“般配”,却没意识到这只是一场“生意”,一件互利的事情罢了。再后来,两人都背离了自家人的意愿,按照“般配”的意思结了婚,婚后,她渐渐地意识到这场“生意”。人看人,其实就像看立方体,远看,就只看地到一个面,那个被光芒照射被被看者故意展示出的那个面,走地越来越近,光芒下的暗面就越来越清晰,直至占据观察者的整个视角。她就是这样,看到了待庆生的“暗面”,“暗面”的他,不再光鲜亮丽,不再温柔可人, 余下的各种自私自立利,他的各种贪欲,小气。她自知,即使是“生意”,她也只是找到了个失败的合伙人,但为了脸面, 为了生下的两个孩子,“生意”必需做下去,她绝不能让她的好友,让她的家庭,看到她旧时的过错,她的愚昧。同时,作为母亲,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处于一个破碎的家庭。好吧,她只能装傻地过日子,徐生找她要钱,好啊,“生意”嘛,她给,不够多,又只能往家里借,直到最后,一切生败的那一刻,她的家人,她的朋友知晓了她的愚昧。家里人与她撕破了脸,虽然可怜孩子,但她只能离婚。 她,决不可怕她的丈夫,是他用另一种方式毁了这像。

但说实话,在这样“生意”下的婚姻里,信不过是根导燎,点燃然了早己存在的炮仗。

一家人的碗筷还可叮当当地响着,然而,大多数人都已经没什么胃口用来装多余的饭菜了,饭前每人一碗份量极足的排骨肉香菇墨鱼汤填饱了在座每人百分之八十的肚子,还能吃些的,就照旧坐那儿,半作样子地在那儿吃。实在吃不下的,就默默退下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猪仔 饭咯。”徐书敬老人用孩子敲敲自己的碗。

“外公,不用了,我吃不下。”江雪埋着脸,端着碗,尽量装作是在扒碗里的菜。小江呐,你去添点饭咯。”徐书敬把脸转向徐江。

“不用了,爷爷,我也吃不了。”待江以一种欢快礼貌的声音谢绝了。


徐书敬老人见众人没一个添饭的,显出些着急的神态,眉眼动一动地.抓着筷子的手也略略有些颤抖。他望望没吃过多少的几个菜,又望望自己添过了几口饭的饭碗,黄云首先看出待书敬这幅神态,就很干脆地对他说。

“你管人家这么多于什么?”黄云用的是南城的地方活。

徐书敬转头就想说叨回去,韩春赶忙插了嘴

“老爷子,我去添饭。”

就这么着,一小阵风波过去,大部分人都下了点,韩春却还坐在边上,努力地想吃完那碗刚添的饭。韩江雪很刻意地没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是他得到南阳台上帮他外婆包好要分三家打包带回去的吃食,二是如果坐在客厅里的活他外公会硬塞给他些零碎的吃食:饼干啊,小橘子一类,江雪认定自己是吃不下外公给的这些零碎东西的。

“娘,我的手机没电了,有充电线?”徐底生对着车厨房里洗锅的黄云叫喊。“有喔,跟我来。”黄云扔下锅,从正面前的架子上取下坡毛巾擦擦手,袖套都都没摘,就够地往台上跑,像是借充电线是个什么急事儿。

韩江雪坐在南卧外婆的床沿上,他要等他外婆过来好做些帮忙的营生。等上一段时间,江雪觉得它在是闲。就跑到正前面的南阳台上望望风景,南阳台的样子倒是一尘不变:铁沿窗子, 蝶牌的缝纫机和那发张

不大不小的掉都贴着东边墙,站在老地方。一不老的木桌上还站着个坏掉的凸背电视机,桌面大多是被这老物件给占去了,当余的桌面泥,也就能放入碗菜的,于是,它就被用作来当是黄云给三家分菜时所用的地方了。房顶上是长年打雨,下雨的时候,徐书敬老人总会拎个旧瓶子过来,关在靠两西边墙上黄云打毛线所坐的那张塌塌去一半的旧沙发上,努力地把两滴的落地点对准瓶口摆着,时间一久,老车人的那手法就熟络上许多,他仅需稍弯下腰,把瓶子往那个方向随手一摆,雨滴就与瓶口对了头,这么一想来,还颇有股卖油翁那阵儿。朝韩江雪刚想搁那沙发上坐他外婆与他舅舅就飞似地走进来了,江雪像是猜到有什么事,凑上去听。

你和涵文的事儿…”黄云发现韩江雪就在旁边,于是改用了南城的地方活,“是真的要离吗?还是说只是吵架?”(南城话直译作普通话难免不生硬)

“娘,过节不提这个,不吉利。”徐庄生也用南城活接的活头,他抓着充电线头往手机上插,他不想让父母操心他的事儿。

黄云在沙发上沉默了,示意他有话直说

“估计是确实要离。”徐庄生背对着那张不大不小的搏桌站着,面朝白他的母亲,双手却背在身后,紧紧地扣住桌沿。他思考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另一句他更想说的话:“妈,你就别操心我的事儿了

黄云没接他后半句的苦,只是对待庆生说:

“离就离吧,和那样的人待在一起有什么用呢?”黄云很惯性地认为李涵文只是因为钱的事情才和徐庄生闹离婚的,老人又有种观念,叫作“日子再苦也要两个人过下去。”也自然,李涵文的行为引地黄云有些生恨。

南城的地方话江雪听了很多年。甭提听地懂与否,就是要他说,他大可以跟接下的老爷爷老太太叨上一段,也绝对算不上费劲儿,两为位大人的对话,他自然是听地懂,也就知道是有人要离婚,至于是谁,他不知道,也猜不出来。但他知道这个词的出现,就可能意味着一个家庭的破裂,“破裂”的原因是什么,他也说不清。

徐庄生走后,韩江雪就要帮黄云分菜。黄王把分盘里的菜分了盒装;装菜的盒子是黄云从菜市场淘的,一块钱一打。分完菜之后,黄云又从厨房挂过来三包粽子,江雪知道,即便不是端午,外婆只 有个节就会做粽子,算作是这个家的特色美食。三家人的饭菜是用各式各样的广告便利带装着的,上面印着的是各样的广告语,如什么酒什么牛奶那样的。全家人道过别后,就各拎各家的袋子走了,他们几乎空着手来,却提满了东西离开,说句不中听的,确实有点像是强盗从银行里出来那样,当然了,样子有点像,性质却是不同的。

走之后,在路上,江雪依旧在想,为什么离婚就意味着一个家的破裂,两个人分开之后,难道就过不成日子吗?

相册
相关资讯
我的粉丝
我的关注

赞赏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