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悠悠乡村,人们祖祖辈辈扎根于这片饱含深情的土地,邻里之间情谊深厚,彼此知根知底。晨曦微露,暖阳轻洒,家家户户敞开质朴的木门,农具闲适地静卧于庭院之中,电视机稳稳地安放在堂屋醒目的位置,往昔岁月里,从未有过失窃的惊扰,处处透着一份悠然的安宁。然而,当岁月的车轮缓缓驶至20世纪90年代初,好似一阵微风悄然拂过,原本如镜般宁静的乡村泛起了层层涟漪。几个顽皮孩童,在不知不觉间沾染了偷鸡摸狗的劣习,给原本纯粹质朴的乡村生活,添上了一抹难以言说的复杂色彩。
某户人家丢了鸡鹅,主妇那尖锐的叫骂声便在村子广场上空回荡开来。那日清晨,曙光初照,一位农妇的叫骂打破了村庄的宁静。从晨光熹微到日上三竿,她滔滔不绝,骂词仿若信手拈来,丝毫不重复:“昨晚我家丢了一只鹅,定是那几个讨债鬼偷吃了。吃了我家的鹅,明日夜里就摔个狗啃泥,磕得满嘴是血,回家就生病,烂了肠子。一周后,到了夜里九点,就直接咽气!”骂声如尖锐的箭,划过村庄上空,久久不散。整整一个上午,村子里无人站出来承认,也无人上前制止,任由她宣泄着愤怒,直至女儿来唤她回家做饭,她才意犹未尽地离去。自那之后,她家的鹅再未丢失。想来,那些调皮孩子是招架不住这狂风暴雨般的叫骂。农妇的骂功,在村里声名远扬,众人送她一个外号——“嘎婆”。
第二次听闻嘎婆骂村,是在一个暮色四合的傍晚。因长辈房屋分配不公,嘎婆与妯娌在村子中央展开了一场骂战。只见嘎婆先是两声“呸、呸”,如同吹响了战斗的号角,紧接着,一连串犀利的言辞从她口中迸出:“你这不要脸的,别以为自己年轻,就能霸占我的房子!这房子本就归我,你没资格染指!就算你住进去了,夜里也睡不安稳,阎王爷半夜就派人来捉你老公,再把你这厚脸皮的一起抓走!”对方也毫不示弱,回敬道:“你才不要脸!那房子明明是公公临终前答应分给我家的,怎么能说是霸占?既然你不讲情面,我也没必要客气!就算是我霸占了,你又能怎样?”嘎婆见对方油盐不进,撂下一句“你等着!”便匆匆跑回家。不一会儿,她左手拎着砧板,右手握着菜刀,腋下还夹着一把稻草,气喘吁吁地回到战场。她一屁股坐下,摆好砧板,将稻草放上,一边挥舞着菜刀剁稻草,一边高声叫骂。那骂声,似诅咒,又似悲歌,引得村民纷纷前来围观。对方也不甘落后,迅速回家拿来同样的家什,与之针锋相对。双方骂到激动处,站起身来,用手比划着脸和屁股,那模样,比舞台上的戏剧还要精彩。
乡村夫妻间的争吵,同样别具特色。女人数落起男人来,如竹筒倒豆子般畅快,举一反三,将男人的短处一一揭露;男人则多是速战速决,喊上几句,便摆出要动手的架势。这时,家人或邻居赶忙上前阻拦,男人也就顺势收场。可有些夫妻一旦吵起来,便如脱缰的野马,骂词不堪入耳,甚至故意激怒对方动手。在乡村传统观念里,男人打女人向来被视为无理之举,可当遇上伶牙俐齿的老婆,不少男人还是会乱了分寸,忍不住伸手打人。挨打后的女人,哭声与骂声交织,有的甚至寻死觅活,拿头撞墙。家人和邻居急忙阻拦,女人便瘫坐在地,又是哭又是骂,直到精疲力竭,才慢慢停歇。有一次,隔壁家的强仔因生活琐事,招来老婆一顿数落。强仔忍无可忍,抄起石头砸烂了锅。他老婆也不示弱,随手将碗筷摔在地上。激烈的争吵引来邻居们纷纷前来劝架,在众人的劝解下,这场闹剧才得以收场。此后,女人常赌气不给老公做饭,却又因放心不下孩子,照常操持家务。
在乡村,骂人也是有讲究的,老话说“骂人也要知己知彼”。遇上比自己更能骂的,就得靠动作来助威;碰上爱动手的,骂词就得委婉些,以退为进。在嘎婆看来,骂人就像一场战争,哪怕身心俱疲,也要将心底的怒火彻底宣泄出来,方能痛快。
村妇骂村,是乡村一道独特的“景观”。邻里间的争吵,常常全家上阵,骂词不堪入耳,甚至牵连祖宗。骂到激烈处,还会扭打在一起。旁人想要劝解,往往是越劝越乱,只能任由他们宣泄,直到骂无可骂,转而哭闹,没了力气才肯罢休。曾有一对婆媳,先是在家中争吵,后又在村子广场上对骂。媳妇骂婆婆好吃懒做,拖累儿孙。婆婆当晚回到家,越想越气,竟冲进杂物间,喝下敌敌畏,丢了性命。此事过后,儿子和媳妇遭到了全村人的指责。不过,乡村人的豁达也体现在这里,骂完架后,他们大多不会记仇。今天还吵得不可开交,明天或许就主动打招呼,后天便又恢复往日往来。
男人们于袅袅升腾的烟火与醇厚醉人的酒香里,拉近彼此心灵的距离,让友谊在杯盏交错间愈发深厚。女人们则在你来我往的轻言嗔怪、笑骂打趣之中,悄然解开心中的芥蒂,让矛盾如春日融雪般消逝无踪。当人们步入成家立业的人生阶段,生活便似被点燃的烛火,在柴米油盐的琐碎日常里,在嬉笑怒骂的真实情绪间,晕染出暖黄而鲜活的色调。每个人都能在这片充满烟火气的乡村生活图景里,找寻到契合心灵的那份安然与幸福。
【编辑:张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