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发生在上个世纪末、本世纪初。江华离婚了。

江华的原生家庭物质匮乏，母亲没有工作，父亲只是一个不景气的工厂的工人，家中人口多，生活贫困。江华直到36岁才结婚，结婚一年多家庭就解体了。江华的前妻叫史小兰，高中肆业，本市著名大型国企工人，收入颇丰，性格粗鲁、庸俗、冷酷。

在家庭中，江华与妻子处于不平等的地位。妻子的工资从来不带回家里，江华询问她每月工资有多少？她回答，没多少，你不要管，我存银行了，存折放在单位宿舍里。全家的开支都是由江华独力承担；江华有时晚上21点多钟回家，妻子就在家里面将房门反锁，钥匙打不开门，江华在外面声嘶力竭地叫喊开门，妻子就是置之不理，江华只有到汽车站旁边便宜的小旅馆住一宿。而妻子打麻将，常常从黄昏时分打到翌日凌晨3、4点钟回家；江华有时与妻子上街，路上遇上 年青漂亮的女熟人打声招呼，便招来妻子一顿臭骂，说他是花心大萝卜。而江华有一次与妻子去看电影，影片名叫《无敌鸳鸯腿》，影片中两人在撕打，其中一人一个弹腿踢中另一个人的下体，妻子旁边一个愣小子边看边说：“这一脚踢到他的鸡巴了。”妻子自来熟，爆出一声欢笑，算是与愣小子搭讪，那愣小子说荤话也算是投石问路了。后面两人说笑不止，配合很是默契，俗不可耐。江华出离愤怒：婊子养的、没文化、没教养！

江华妻子经常将离婚二字挂在嘴边。大年送年节，江华给她父母的钱少了，她就会暴跳如雷：小气鬼，离婚！江华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有时菜买得不好，或者莱烧得不合妻子的口味，妻子的嘴就会像火箭炮一样向他狂轰滥炸：找了你真是瞎了眼，钱又挣不到，家务又干不好，庸庸碌碌，一事无成。你看人家胡年苟，给市委书记开小车，又在外面与人合伙开酒家，钱多多，在家家务活又干得好，把个老婆史香侍候得像皇太后一般，你要学学人家，不然离婚！

结婚1年零4个月，一次妻子嫌江华给她洗的短裤不干净而吵嘴，俗话说“暴雨是炎热的积聚，霹雳是沉默的触发”，积蓄多日的悒郁、愤怒像火山一样爆发了，江华重重地甩了妻子二个耳刮子。沙堤一样的爱情，一触即溃。两人离婚了。

江华的经验教训是：前妻性格野蛮、粗鲁、没文化、没教养。以后再找对象，一定要找有文化的、有教养、有学历的女子。

江华在本市一家有名的婚姻介绍所登记了。在填婚姻登记信息表时，他对女方的要求特别强调要有大专以上学历。江华自己也是江西大学中文系毕业，大学毕业后分配在市郊一所中学教语文。登记了大约一周，婚姻介绍所红娘小肖打电话来，说与江华物色到一个女子，离异无孩，电子工业部部属大型国企，大学学历。红娘约了两人见了面。该女子上海大学物理系毕业，身高161 厘米，身段娉娉婷婷，不胖不瘦，皮肤白皙，瀑布般的披肩秀发，鼻子上架着一幅眼镜，气质斯文、儒雅。加之该女子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说话柔声细语，笑容可掬。

江华心如鹿撞，激动又兴奋，终于找到了感觉。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女子的姓名叫“向黎明”，挺有诗意的名字，向黎明就是接近、靠近黎明。看来我爱情婚姻的黎明降临了。

晚上，江华与向黎明在白鹭洲公园幽会。两人在一座叫“甘雨亭”的古亭子里海阔天空地侃大山。聊工作，聊爱情婚姻，聊为人处世。最后向黎明又聊起了自己的物理专业，她说自己最佩服的物理学家是杨振宁、李政道，他们1956年就提出了“宇称不守恒定律”，获得了诺贝尔奖物理学奖。不知约了几次，两人见面开始热吻起来。

以后两人幽会江华直接带到家中，家里备好开水、水果、茶点，以及水饺、酒菜等夜宵。江华第一次带向黎明回家，向黎明仔细地观看房子。这是两室一厅，70平米的公路局单位福利房，有12、3年的历史，是江华买来的二手房。看完房子，江华把向黎明带到主卧室喝茶、唠嗑，不知过了多久，两颗寂寞的心，两具尚年轻的身体，像枯了一冬的干草遇上火苗，情欲在两人身上迅猛地燃烧起来，两人热吻、拥抱，最后无法抵御地享受了云雨之欢⋯⋯

然而时间是个促狭鬼，两人亲热了一阵后，很快感情又降温了。向黎明告诉江华，你的房子位置偏僻，面积又小，又陈旧，买一套新的大房子才能结婚。江华说，买房岂是上菜市场买白菜，说买就买？我父母是没钱，我做什么事他们不会给我钱，有时反而要索取我的钱，工资又不高，我所有的积蓄买房、结婚用掉了，一个女孩虽然是判给了前妻，但每月的抚养费少不了。但请相信我吧，保证以后有新的大套房住！你吃了灯草，说得轻巧，凭你的这点工资，猴年马月能住上新房子？向黎明这时一反常态，平时含笑的双眸这时瞪成了三角眼，说话很高的分贝，声音又响又尖利，像狼嗥。

向黎明与江华约法三章，我们一个星期见一次面，星期六晚上来你家睡，我来往的公交车车费你报销，所有的吃喝、购买衣物、首饰等花费你支付。这样两人接触有两年半，向黎明真的一分钱未花，而江华花的钱不计其数。江华知道，向黎明一是在玩“空手道”，不花钱恋爱，做到以后分手零损失；二是在骑马找马，在外面找有钱的下家，找到了就会与自己分手。江华曾经写信与她作个了断，但此时她又稍微温柔了一点，厚着脸皮来江华家，江华知道，此女子还没找到满意的下家，虽说自己经济上不怎地，但长相还过得去，身体强壮，算猛男一枚，向黎明的生理之需，应该暂时离不开他。

只是，江华感觉到，大学文化的向黎明越来越像他的前妻，当初那笑盈盈、温文尔雅的面孔已经荡然无存了。呈现在眼前的她，是凶狠、阴冷的经济蛇的形象。向黎明每次来江华家，经常呵斥他都快四十岁了，没有一点积蓄，买个新房难以上青天，坐个破自行车，别说买汽车，连个摩托车也不买！

有一次，向黎明找江华借3万元钱，说是给父母买单位的集资房用，江华知道这是老虎借猪头，有借无还的。所以回答不借，说自己也要存钱买房子。向黎明象狮子一样一声大吼，脸涨得通红，脸也扭曲了，她将一个瓷器茶杯猛力一摔，茶杯“砰”的一声撞击地面碎成几瓣，他们的一星半点感情也被摔得粉碎了。向黎明迸出一个响屁，脚步哐哐摔门而去。分手后江华心里感到轻松了许多，并喟叹道：还向黎明，比深夜还黑暗。

无独有偶。江华在市中心人民广场跳交谊舞时，认识了一个女子，此女子名叫陶今，三十五岁，本市大学中文系毕业的，在本市一所中学当语文老师，也是离异的。两人一边跳舞一边谈文学，陶今说，我最喜欢读莫言的小说，莫言的小说主题都是永恒的人性，赢得了全世界读者的喜爱，艺术上运用西方现代派技法，运用意识流、魔幻现实主义的手法，以魔幻现实主义将民间故事、历史与当代社会融合在一起，很有艺术魔力。这就是莫言获诺贝尔文学奖的原因。江华很赞赏陶今的谈吐。

两人在舞池有五、六次谋面后，陶姑娘突然消失了。江华有点惝怳。大约一周后，有一天晚上，陶今又出现在广场舞池中。她对江华说，我好些天没来跳舞，你有何感受？江华知道她可能玩的是欲擒故纵之术，忙迎合道：你不来，我有点惆怅。陶今说，帮我一个忙，我的摩托车坏了，开不动，也推不动，你男人力气大，帮我把摩托车推到家里，江华只能依她。陶今一人独居，房子一室一厅，陶今说这一套一居室还是贷款买的。

于是陶今经常主动打电话约江华到她家中玩。有一次江华在陶今的家中幽会，陶姑娘主动吻江华，江华开始拒绝，几番折腾后江华又按捺不住情欲的肆虐，两人又领略了云雨之欢。陶今说，给我四千元钱，办房产证用，我还差四千元。江华说明天到银行给你取四千元钱。翌日江华守信，取了四千元给陶今。又有一次，陶今约江华在家中会面，做爱后，陶今暗示说，就这样吗？江华道，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什么意思？陶今怒容满面，高声怒喝：你想白睡我？我还不是你老婆，你难道不应该给我补偿吗？江华说，我今天没带钱，陶今用手掌在桌子上猛击了一下：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让你碰上，明天带钱来给我买一个金手镯，40多克的，一万元左右。陶今的做派令江华震惊不已，这哪像一个大学生，人民教师？其下作之状还远不如妓女！江华无奈，只得把家中一个金手镯拿来给她，原来是给前妻买的，离婚后江华净身出户，前妻只退给了他这个手镯，这个手镯重四十八克。什么陶今，姓名取得太绝了，原来是在我身上淘金的。

江华与陶今分手了。陶今反复打电话，江华始终不接。陶今写了几封信，从门缝中塞进江华的家中，信中陶今责备江华，为何如此绝情、冷酷、始乱终弃？你给我小心点⋯⋯江华觳觫，晚上常邀同事王木生来家睡觉，与他作伴以防不测，好在数月相安无事，江华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江华曾求教于母校江西大学心理学导师李文教授，为什么有文化的女人在恋爱中也这么凶狠、粗俗、没教养？李文教授说：离异的男女，许多都是有性格缺陷的，要他们再度走进婚姻的围城，有些难度。学历这东西比较唬人，很多高学历的人，其实人格都不健全，哪里谈得上真正有文化呢？尤其在市场经济体制下的商品社会，许多人还很贫困，拜金让许多人心灵扭曲⋯⋯

江华也曾经求教过一位成功人士，他哥哥小学的同学，本市著名企业家，身家有近二十个亿，在本市开了六个酒楼、商场、工厂，在全国也有几个经济实体。老板名叫牛云，牛云知道江华的情况后哈哈大笑，说：找女人，关键要经济实力，不管是没文化的还是有文化的女子，只要你有雄厚的经济实力，她们个个都会变得柔情似水、风情万种，对你小鸟依人、深情款款。比学了《四书》、《五经》、《女儿经》、孔孟之道还管用。比如我，除了老婆外，我还有二奶三奶四奶五奶六奶⋯⋯她们对我真好，家务活全包，她们每天嘘寒问暖，给我全身按摩，竭力替我办事跑腿。睡觉怕我掉下床，放在手心怕我化了。知道我有许多女人虽然痛苦，虽然常常醋海翻波，受尽折磨，但始终不愿离开我，每天像奴隶一样讨好我，侍候我。我要是想抛弃其中哪一位，她们就会一哭二闹三上吊，会以身殉情⋯⋯小老弟，在这世道，挣钱要紧⋯⋯

牛云老板的话，在江华心中引起八级地震，他暂时无意于问津爱情婚姻了，果断地加入了牛云商业团队，跃马挥刀，开始在商场撕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