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门巷——青悠悠的石板,苔痕弥漫的灰瓦,弯曲翘角的飞檐,蜡黄斑驳的老墙,走进水门巷,你便可触摸到水门巷悠远的岁月脉搏,聆听到水门巷不曾远去的呢喃情语,而所有的这些似乎都在水门巷的石板上记录着。踏进水门巷,脚下的那一块块青石板都会随你的足音而变得更加铮亮。走进水门巷,你能领会到市井中最真实的烟火生活。
生在水门巷,长在水门巷,自然而然地就对水门巷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水门巷总能给人一种静谧、一种遐想:有时又弯又长,没有门,没有窗;有时水气淋淋,幽怨、哀婉;有时深沉悠悠,哀怨,浪漫——是跳跃的音符,是跳动的脉搏,是流动的血液。
金溪县是一座拥有一千余年历史的古城, 像水门巷这样的小巷有很多,但留在我记忆深处的只是水门巷。水门巷曾是金溪县最繁华的一条巷子,从胜利路这边进去,打南门出来,虽然窄小弯曲,且不长,五六百米左右,宽度两米有余,但曾经是金溪县政治、经济中心。政府机关、工厂、企业集中在这条巷子里,上世纪八十年代,我住在水门巷时,水门巷还是一条青色的麻石石板铺成的路,如今已经变成了水泥路。
水门巷与周家巷、三家巷交接,在我的记忆中,这一条小巷人家生活取水的水井有五口,都是水清甘甜,那时候,我每天中午放学回家,一放下书包,必定挑起水桶去井边打水,我常常挑水的地方是城关一小食堂的水井。
这里原来是陈家祠堂的一口水井,出水快,明净甘冽,永远不会干枯。进入食堂要上三个台阶,我个子矮小,每一次都要小心翼翼,有时磕到门槛,水洒了满地,就得回到井边重新提水。因为是学校食堂,这里备有专门的提水桶,但其他几处水井就没有专门备有提水桶,我就要用扁担钩住水桶提水。
水井周边都是青灰色的麻石或青石铺成的,湿漉漉的。周家巷的井井口是圆的,城关一小旁有一口井井口是四四方方的,都是用麻石和青色石板砌成的,井口直径也只有一米多一点,水井并不深,也就二、三米深,但水很清澈,透过清澈的水,能很清楚地看见井底的状况,井底很干净,没有杂物。
我家门口有一眼水井,我第一次取水怎么也打不上水来,还是邻居六民哥教会了我。我小时候跟父亲在县城读书,父亲经常出差,邻居吕伯伯让他家老六带我玩,六民像哥哥一样带我。那一次,我玩的满头大汗,看到水井边有一个栓着长长尼龙绳的木桶,就情不自禁地把它放到井里要提水,我一手紧攥着绳索,一手将桶丢进井里,然后像模像样地摇晃着绳索,可是,任凭我怎么晃动或拉扯绳索,水桶总是漂浮在水面,不沉下去。摇晃拉扯了半天绳索,弄得满头大汗,我也没能打到半桶水上来,真是急死了。看别人简单,可我做起来才知道并不是那么简单。
这时,六民不知道从哪里走来,“提不上来是吧,我来。”说着,他接过尼龙绳,在手掌围了一个圈说:“看好了。”只见他一晃一拉, 一紧一松,随着绳索的收拢,一桶满满的井水就被他熟练而轻松地提了上来。
就在我想要倒水冲头的时候,六民却“哗”的一下将刚提上来的井水重又倒入了井中,将绳索递给我说:“按我刚才的样子, 自己打一桶水上来。”
“好。”我接过绳子,将水桶慢慢地放入水井中,当水桶贴着水面时,我用手腕轻轻地将绳索往自己的身边一拉,木桶十分听话似地就装满了水,我顺势将绳索收拢,满装井水的木桶被我提出了井口。
从这之后,我不仅掌握了从井中打水的技巧,也常常会在夏天的夜晚,直接在这个井边洗澡冲凉。夏季的夜晚,喝上一口干净清甜的井水后,再用清凉的井水洗澡冲凉,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弯弯曲曲的水门巷一头连着胜利路,胜利路只有两个车道。旁边是电影院,这里是县城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方,每天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除了那些水井,在我的记忆中,还有就是水门巷口的米粉、面条、混沌、包子等。上世纪八十年代,刚刚改革开放,那时的水门巷口因为电影院的缘故,每天是热闹非凡,三五成群的年轻人都来这里吃凉拌粉、肉丝粉,吃油面、馄饨,吃小炒,巷口两边的铺面都开成了小吃餐饮店。除了口味重、特别辣外,那就是分量足,食材新鲜扎实,从这一点看,也就反映出水门巷人做生意实在,不坑人。
今天,我来到水门巷,一小食堂的水井早已因为学校扩建被埋在教学楼下了,与周家巷交界的那口水井肮脏不堪,被废弃了,老家门前的水井也被无情地给填埋了。没有了水井的水门巷,还能是名符其实的水门巷吗?失去了水井,水门巷也就失去了它应有的灵气,如同一个失去了灵魂的人,变得蓬头垢面。
曾经的水门巷,在我心中,是那样的神奇,那样的静谧,那样的祥和,而今的水门巷,在我的眼里,只剩下沧桑、呆滞和落寞了。自从那第一铲泥土抛往水井中时,水门巷的命运就仿佛已经注定了,水门巷必然湮没在喧嚣纷扰的红尘中,只是苦了那些依然蜗居在水门巷的邻居们。
水门巷啊,水门巷,那条青石板小巷,那条宁静的小巷,那条人间烟火的小巷,你始终在我记忆中,时时牵动我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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