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四月,乍暖还寒,清明的风里,又回到了家乡裡姜。
走在软软的泥地里,云中飞鸟和蔓延的青草,在一片寂静祥和中扑面而来, 身边的田野还在期待着绿色的秧苗,勤劳的人们已经驾驶着耕田机突突地在水田里翻地。
喜欢家乡,喜欢家乡的田野,喜欢家乡的四月。 记忆中,四月的裡姜,是鸟语花香的。记忆里,四月的裡姜,是带着恬静和清雅,春水煮茶,桃柳抽芽,有一种轻灵和鲜艳的美丽,无意的绽放,自由的舒展。记忆里,四月的裡姜,是春波水碧,杨柳青青。
不知是四月成全了裡姜,还是裡姜成全了四月。在这个草长莺飞的四月, 我总是会想起裡姜来,总是会回到裡姜来。这个四周都被山包围着的小村子,青山如黛,一带碧水从老虎眼里弯弯地流下,穿村而过。远远近近,高高低低的绿色的田地分布在溪水两边,流水和田地像翡与翠里纹路绸缪纠缠,烟视媚行。偶尔一棵或几棵桃树、梨树撑起一树树的红的、白的花点缀在村头田陌,
遥遥的山头有红红的杜鹃摇曳,在那条唯一的进村泥泞路上有荷着锄,挑着担,赶着牛的人走过,整个裡姜便鲜活起来。
依旧是记得,裡姜四月,在门楼对面的池塘边,池塘水面托起的那一架架石板桥上,洗衣的女子,一边洗衣,一边欢声笑语,拉家常,闲聊七大姑八大姨家的琐碎小事。门楼前三棵年龄数百年的大树就在那里听着,看着,这些树用宽广的胸怀包容裡姜儿女的同时,也承载着裡姜的千年故事。
如果说这世上只有烈酒才能醉人,而我却要说,这世上只有热土才能刻骨。裡姜就是我心中的热土。那一份清淡让我历久弥新,那一种无意让我魂牵梦绕,那一段简约让我维系一生。
今天,我又走在四月的裡姜,一栋栋老屋,一条条小巷,一方方庭院,像温儒敦厚的长者,慈眉善目,安然平静。如果说岁月是一湾静静的小河,裡姜就是这小河里的莲花一朵。我愿意做那个最柔情的人,为这一朵莲花低眉,为这一朵莲花驻足,为这一朵莲花感动。无论光阴如何轮转,愿这一朵莲花永远都在四月里容颜不老。
也许每个人的初衷,只是一份简约的追求,或期待一场温润的春雨,或盼望一种茉莉花开,或等待一个远行的归人。但我只在属于自己的小河里寻梦,不求闻达诸侯,不求被人记起,只是为了依偎着这朵莲花,平静地看着人来人往,看着蓝天白云,看着绿树青柯。
爱上四月的裡姜,爱上了一朵花的欢颜,爱上一剪流水的浪漫,爱上一袭千年的烟火。爱上烟雨古巷深深的闲情,爱上老屋里小狗打盹的慵懒,爱上雕梁间粉彩的戏剧。爱上虬枝缝隙里的霞光,爱上竹林里掩映的晨晓,爱上瓦楞间低垂的暮色,爱上高墙处皎洁的明月。
四月芳菲,开满了心房。总是会在裡姜四月里沉迷,不知道到底是四月的风景迷醉了自己,还是自己就迷醉在这美丽的四月里。四月的裡姜,一切是如此的安静,一切又是如此的恬美。
来到祠堂前,我的心立刻虔敬起来。我看到一千多年前那个寂静的男子,一袭素衣,携一把素琴,夹一沓水墨诗卷,在裡姜这个宁静的山谷走过又停留,踽踽独行却是目光坚毅。他刚刚把锦绣墩的祖居地进献给新建的县邑建县衙,而现在他要为他的族人们寻找一块栖息地。他微微地点头,于是,一个叫裡姜的村子诞生了。这村子一走就是上千年,这莲花一开就是上千年。从那时走到今天,从今天走向久远。行走在裡姜鳞次栉比的老房屋间,穿过错落有致的青石板小巷,倒数着裡姜的时光,双手合十默念着过往的影踪,岁月洗去无痕,年华却掷地有声,追忆似水流年,生命在此慢慢流去,生命又在此默默成长。
青山依旧,故乡的影子越来越清晰。这样的四月,在我曾经生长的地方,化开了一朵千年的白莲。
【编辑:张若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