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裡姜人,那里到处生长着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的恋子树,这是极其平凡的树,无论是巷头巷尾,还是家家户户,或者山林野地,到处都是。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我家有一颗形态优美的树,母亲叫它“恋子树”。它在我家院子里出生,与我一起成长,一起迎送春来冬往,一起经历风雨雪霜。它亭亭玉立,峥嵘清高,每到春末夏初,树冠华盖蔽日,花香四溢,翠绿的树叶儿清爽碧透,让人感到心旷神怡,悠然惬意;那一簇簇淡紫、粉白、浅蓝色的花团、花蕊,更是香远益清,芬芳迷人……每到夏天,小伙伴们便扎堆儿在恋子树下乘凉、嬉戏,而每当秋末冬初,恋子树上挂满的似红枣像桂圆的金黄色恋子,着实迷醉了我们这帮既调皮又捣蛋的小家伙们,但我们知道这是不能吃的,而女孩们却把恋子豆儿当成了“宝贝”,每当这个时节,她们便会用长杆子将恋子打下来,脱其皮肉、晒干,用各色的丝线,沿恋子的凹槽缠绕出“七彩缤纷”的花朵,然后连接、拼凑、组合起来,做成花冠、项链、手链、脚环儿和用作书包、相框等的饰物,这种既能佩戴,又能装饰,具有极高象征性、观赏性的恋子作品,确实给我的儿时生活带来一份恬静与美丽,教我刻骨铭心,终生难忘。长大成人后,我又知道了恋子树是品质尤佳的木材,用它打造的手推车、桌椅板凳和橱柜等,美观大方、坚固耐用,而且不会被虫蛀……
时间一晃,四十年多过去了,自从那个初冬的清晨,我与寒风中摇曳的恋子树挥手告别后,我很少回家乡,也是从那个时候,故乡的面貌成了一种模糊的怅惘,留给我的只有对往事的回味,连同那份执着的乡愁。
今天,我又看到院子中的那棵恋子树得时候,它苍老了许多,枝枝干枯,无精打采,几颗恋子瘪瘪地挂在枝头,是那样地静穆、幽远……它不去看红尘中的是与非,好与坏,功与过,成与败,它淡忘了这一切,就像失去的年轮,一圈一圈,渐行渐远……
我还要用什么样的文字来描绘你呢?我想借着酒劲体会一下“斗酒诗百篇”的豪情,然而面对着你,我的笔头凝涩了,我脑空词穷了。在离开你多年后的今天,我知道恋子树是我们乡间最为平常的树,从树的干、枝、叶、花、果来看,这种在我心目中叫了 50 多年的恋子树,其实真名叫“楝子树”……我想着、念着、看着,突然“噗嗤”一声笑了,笑自己无知无识、无学无问,原来楝子树也叫“苦楝子”,别名:楝子,苦苓子,金铃子、炼枣子,果实为椭圆形,秋、冬两季果实成熟呈金黄色时采收,晒干、阴干或者烘干,其果实富含三萜类化合物、苦楝子酮、苦楝子醇等,它不仅有观赏价值,也有药用价值,具有理气、止痛、清湿热、驱虫,治疥癣、头癣、冻疮、疝痛、虫积腹痛,行气止痛、杀
虫、脘腹胁肋疼痛等作用,好处多多,不胜枚举。然而,依我所见,楝子树依然是恋子树再也无法更名,因为它的特质坚定了我的认知—夏去冬来,霜清雾冷,万木飘零,叶落归根,恋子树也不例外,但其却有“法外特权”,虽然叶已落净,串串恋子仍结实地悬挂在枝头,即使天寒地冻,雪花纷飞,它依然在寒风中洒脱地摇摇荡荡,直到来年春暖花开的季节,恋子树上干瘪的恋子还是舍不得落下,恰似母恋子、子恋母。恋子树的这种生长规律和特性,已成为树木家族里一道独特的风景。所以,恋子树是一种具有伟大母性的树,是一种与生俱来令人崇敬和仰慕的树,也是一种能为天地奉献、人类造福的树,更是我生命中的神树。
又是新年来临,看到电视广告中,在外地打工的人们背着包裹纷纷踏上回家过年的路途时,有谁心中不会想起母亲的呼唤呢?又有谁不会在心中蕴藏着一份思乡之情呢…….想到这儿,我已泪水潸然,模糊之中仿佛看见那一颗颗随风摆动的恋子正向家的方向招手。
【编辑:晓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