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平铺在这片古老的大地上,沅水蜿蜒地流过,昔日的大小码头早已看不见了,曾经驶过东吴万里船的沅水河现在只是一条细长的水流,再也难见一只船,只有远远近近的村落静静的卧在沅水边。我们的车穿行在稻田间,那一望无垠的稻田绿油油的,高高低低仿佛一张绿毯,突然,一方大大的荷塘映入我们的眼帘,杂在稻田间特别醒目。
我透过车窗放眼望去,满塘的荷有似开未开的,有尖尖的花苞,却没有热烈盛开的荷。荷塘上,碧绿的荷叶高低起伏地卧在水上。铺展在最上面的荷叶,如一把把绿色的伞,根根脉络清晰,肆意地展开。也有些冒尖的嫩叶,还未经风雨,抵不得骄阳似火,卷曲着叶子,把脸埋在心中,等待日落风轻,月下轻舒。
藏匿在下面的老叶侧了一下身子,头上的绿叶就连成了一片,老去的风景,还有鱼的轻抚陪着走过,直到暗绿,枯黄,化为池水守着这方荷。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一枝枝荷花跃过碧叶,并蒂莲相对,一枝独秀傲然而立,碧叶间的花儿,躲着阳光,又忍不住微微地探出头来,阳光是调皮的,只要风闪了闪,光就溜到了花上。一只蜻蜓落下,窃听花的私语,荷花却更加地美了。青绿的莲蓬脱下粉色的衣裙,稚嫩的杆茎上托着青绿的莲蓬。微风吹过,清香荡漾。我的心中想起了《江南采莲曲》“江南可采莲,莲叶荷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我们很快来到村口,一座古村突兀地迎接我们几个不速之客,走在青褐色的门洞里,风顺着古旧的青石板路迎面而来,门洞里几条木凳上坐着几个闲聊的老人。一个着月白薄衫的老太太,看到我们的到来,忙让出几条凳子,招呼着我们“坐下来休息一下吧。”看到我们满头大汗,又忙不迭地倒来几大碗茶水,
吹着习习的风,喝着凉凉的大碗茶,我们的心慢慢地静了下来。起身顺着门洞进入古村,看着一幢幢古旧的民居,遥想当年如何的富裕人家,经商还是为官?这一带多富商,造就多少座马头墙高耸,雕梁画栋,大红灯笼高高挂的深院,又是怎样的辉煌,怎样的故事呢?
踏着结着青苔的石阶,抚摸着“文革”中留下伤痕累累的雕窗刻镂,看着人去楼空结满蜘蛛网的潮湿的古屋,我不由感叹人世的无常,岁月的无情,唯留下这空空的古屋在时间里静静地诉说。
一条狗阻断了我们进古村深处的路,主人吆喝着狗,狗伸出舌头直视着我们,我们小心翼翼的绕过狗,又进到一幢老屋里。主人热情的捧出一大叠家谱让我们读,我怀着敬畏的心情认真地读着他们的家谱,我想,我又跟千百年前的古人有了一次倾心的对话。
我们驱车向下一个村子出发,坐在车上,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夏天的是多变的,雨说来就来。烟雨中,我们看到干涩的荷叶润湿了,积下串串雨珠,在大荷叶小荷叶间滚动,嬉戏。
一池荷花在雨中轻轻地舒展,一枝荷刚开出粉红的花瓣,另一枝听到风声也舒展身姿,作好开放的准备。尖尖的花苞也耐不得开放的欲望。几只鸭子经不起荷的诱惑,水的清透,扑入水中,与荷相戏。此时,我静下心来听,仿佛听到花开的声音!
我不禁回头,刚才走出古村门洞时,月白衣衫的老太太在门洞里挥手的情形又从我的脑海中跳出了。恍惚间,唢呐声、鸡公车轮转动声、牛叫声一股脑儿涌来。一位荷色女子的发间插着一朵欲开的荷,映着她如水的眼眸和娉婷婀娜的身姿。伴着荷塘古村,她慢慢地老去,直到白发苍苍。
雨中,荷、古村,老屋、老人、狗,在雨中静穆,静静地定格成一幅沅水轻烟图。
【编辑:杨雨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