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真好，不是吗？你听，那是什么在欢唱。一只金鸟，欢唱着钻入云朵里去了。

这天，朱苡芬由周默然的书堆和稿件中，寻找到一些周默然以前的文章手稿，认真地阅读起来。

她心中仍然感觉周默然，就在身边不远处的，黑暗中躲藏着，只是仿佛似雪一样，怕见阳光与之融化，又似怕阳光，太过于炫目而躲藏起来了。

小旦旦一个人躺在床上玩耍着，小天上学还没有放晚学，她聚精会神地看着，浑然不觉玉春走了进来，看她这般专心致志，全神贯注的样子，没有立刻打扰她，待她看完一页方才干咳一声说：

“朱大姐，在看我哥的手稿。”

朱苡芬听了，方知玉春不知何时来的，便将手稿放在桌上，转脸看着玉春说：

“默然早期的作品写得也不错。”

“对于这一点，我也不大清楚，因为我们家人，向来不过问此事，至于他写的好与坏，无人问津，也没有人见他微笑过一次。”

“胸怀大志的人总是多苦多难的大器晚成者，不可能一帆风顺，左右逢源。古人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也许就是，创这一个不平凡人的标准吧。”

玉春便随手将呀呀学语的小旦，抱起来说：

“其实，你应该看看他现在的作品，也不知道我哥现在还写不写了。”

“对于一个抱负远大的人来说，无论他处在，什么环境与生活多么怌劣的条件下，都不会动摇，他一颗蒸蒸日上的心。记得匈牙利著名爱国诗人——裴多菲写过这样一首诗：生命曾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我想默然早明白了，人再想拥有什么，又再想抛弃了什么！”

“你很了解我哥吗？”
    “你所指的是哪一方面，为人处事，还是人生观，无论怎样。我想：如果一个人是正确的，他的世界也会是正确的。”

“你不了解他，这个家里所有的人，没一个人真正地了解他。他从十六岁就与文学，结下了不解之缘。他踏入文学圣殿的阶梯后，就开始缀学了，对于他途中改道，半路出家，对家里父母，可是一个怎样沉重的打击。在农村来讲，就是一个不孝之子，无论父母怎样，苦口婆心地去劝他，都无法触动他，追求文学的那颗心。最终使父母对他失望放弃了，对他置之不理，不闻不问了。”

他看了一眼正聚精会神，全神贯注地，听他讲述这段人生悲歌，便又继续往下说：

“对于他一个知识有限，文化不高 的人来说，这条路是不是天方夜谭，还是一个美丽的传说。”

他讲着，眼前仿佛出现，哥哥往日夜半三更，为理想而奋斗的情景。寒来暑往，春秋交替，铸造一个理想着不朽的丰碑。

玉春娓娓动听地讲着，朱苡芬津津有味地听着。小旦在他怀里折腾起来，伸着两只小手往朱苡芬怀里蹭。朱苡芬忙笑着双手抱过来，逗着他说：

“小旦真乖，来让阿姨抱。”

说着在小旦脸上疼了疼，逗得那小家伙咯咯咿呀地嬉笑起来，小手不停地拍打着朱苡芬的头肩。

“你哥是个好人。”

朱苡芬一边幸福地说：

“他是个责任心很强的人。”

“是的，可他走这么路，却失去的太多了，失败对他来说已屡见不鲜，习以为常了。上天太不公平了，对他没有一点怜惜之心。”

“或许还没到时间，往往失败与成功之间只差一步。俗话说：只要我们不轻易放弃，凡事都有转机的可能。”

“我不知道大哥，心里所拥有的是什么，心中有没有一盏永不熄灭的灯，在照亮他的灵魂，如果有，为什么不见他歌唱。”

玉春说着，便整理起桌上的书稿说：

“你还是不要动他的稿件，大哥最气愤别人，随便乱翻他的东西。有时为了这点事，让他大发雷霆，火冒三丈。他将这事看得高于一切，比生命还重要。这就是他的个性。”

他将手稿整理好，放回原处说：

“朱大姐，你真不想家吗？我爷说快到年了，叫我明天把你送回去。你放心好了，过了年你还可以过来，这个家门永远为你敞开着，我们所有的人，永远接纳与祝福你，希望在这万家团聚之时，你们一家也能团圆。人心都是肉长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希望你能理解，做老人的一片苦心。”

朱苡芬喂然长叹一声说：

“家，我是不回去了，只要能见默然一面，我立马在这消失。我到这儿来的时候，已铮铮誓言，如果这一切厄运不能扭转，我是永远无法弥补我的过失。”

玉春干咳一声说：

“你自己拿主意，我爷说了，俺也不强人所难。你也老大不小了，自己的事应该自己做主。你这几个月来，父母多少也了解你一些，你是个好女孩，好孩子应该听从父母。”

“不要劝我，我心意已决。”

玉春看着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转换话锋地说：

“小天也该放学了，看，都这么长时间了，你抱着小旦，我去接她。”

“还是我去吧！路上车多，会不会又有别的孩子欺负她。哎！这些坏孩子，昨天那事我倒忘了，找他家大人讲一下，俺家小天不打人不骂人，干嘛仗势欺人。”

朱苡芬生气气地说。

“算了，孩子家，没必要斤斤计较，你在家等着，我去接她去。”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欢快的，奔跑的脚步声，和小天银铃般的，快乐的叫喊声。

“朱阿姨，我放学了。”

随着声音，小天出现在门口，在门坎停下向前一蹦，蹦到屋里。看见玉春，忙跑过去说：

“叔叔……我告诉你一件事。”

看着她这般活泼可爱的样子，二人脸色都露出幸福的笑容。

“什么事，让小天这么高兴？”
    玉春笑着说。

小天便将书包由身上取下，放在床上，打开书包。高兴地由里面，拿出一个大厚本子，洋洋得意地递给叔叔说：

“叔叔你看，我今天考试得了这个本子，老师说考得好的同学，一个奖励一个新本子，这就是我今天得的奖励。”

玉春高兴地接过来翻看着，果然，上面还有老师写的字和学校的校章说：

“小天真棒，好好念。”

说着递给了朱苡芬。

朱苡芬接过来欣喜地看着，小旦在怀里也伸手来抓，小天见了忙说：

“别给小旦看，会又放在嘴里吃掉了。”

朱苡芬忙将手高举着，幸福地说：

“小天好样的，小天好好上学，将来一定能考上大学。小旦，看你姐姐多有用，你将来也上学去，拿新本子回来。”

边说边逗哄着小旦，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小天将本子拿过来说：

“要是我爸，我妈在家多好，看到我拿新本子，一定很高兴的呀！我爸，我妈，你们现在在哪里啊？”
    这小孩的脸，阴阳不定，说变就变。这不，便大声哭了起来。怀里抱着新本子，一边哭喊着，一边走到门口，抱着本子，蹲在门旁哭喊着起来：

“我爸，我妈，你们在哪儿？小天想你们呀！你们现在怎么还不来家。你们不要我和小旦了吗？啊……我爸，我妈，你们还不回家，小天想你们呀，只要你们来家，小天再也不闹了，小旦也不闹，我和小旦，好好听你们的话，好好听话，不再惹你们生气了。我爸，我妈，你们现在在哪啊？你们看见了吗？没爸没妈的孩子多可怜，没人疼没人护，整天受人欺负。我爸，我妈，你看，小天考试得了个新本子。你们说过，小天考试得奖，你们就会给我，买花衣裳。小天不要花衣裳，小天要爸爸妈妈。我爸，我妈，小天得了新本子，你们在哪啊？你们看见了吗？我爸我妈，你们看见了吗？你们看啊……”

她蹲在门口，泪流满面，抱着本子，哭喊着，声声催人泪下，句句揪人心肺。

玉春听了，心中一片酸楚，禁不住簌簌泪下。

“小天，我可怜的孩子，你别哭。”

朱苡芬被小天，这悲酸淋漓的哭声，揪的心中隐隐作痛，早已泪流满面，忙过去，一把将小天搂在怀里，哭着说：

“小天乖，小天不哭了，小天乖，你妈妈爸爸明天就回来了。小天听话，不哭了，来，让阿姨抱抱。”

那小旦仿佛也听出，姐姐悲处的哭泣声，在朱苡芬怀里手脚乱动，咿咿呀呀地大哭起来，哭的声音特别洪亮。

“噢，噢……小旦不哭，小旦乖。小天乖，别哭了，看，你弟弟也哭了。你不是答应阿姨不哭吗？也不惹弟弟哭吗？小天乖，小天不哭，小天听话。噢……小旦不哭，噢……小旦乖……”

她哄这个，劝那个地说，玉春过来，将小旦接过来哄着。这小家伙倒又任起性来，哭得没完没了，六亲不认。

“都是你害的。”

小天突然挣脱朱苡芬的怀抱，站起来，敌视着她说：

“都是你害的，你要是不来俺家，我爸我妈怎么会，丢下我们不管的。你是天下最坏最坏的人，你走吧！我们不要你，你走吧……”

她说着，哭喊着跑回自己屋子，一头趴在床上，爸妈地哭喊起来。

朱苡芬听了，心中悲苦难当，她走过去，抚爱着小天说：

“小天，都是阿姨不好，小天，你打阿姨，骂阿姨好不好？千万别撵阿姨走，好不好？小天，乖孩子。”

玉春包着哭泣不止的小旦过来说：

“小天，不许胡说。”

小天哭着由床上下来，抱着玉春的腿哭喊着说：

“叔叔……我要爸爸妈妈，我们不要她，你把她打走。叔叔，我们这个家，都是她害的，叔叔，我不要她留在俺家。”

“小天。”

玉春大声斥道：

“不许胡说。”

朱苡芬只是呆然地坐在床上，泪流满面地喃喃自语说：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罪孽深重，我罪孽深重。”

小天在玉春腿上哭着，小旦在他怀里哭着。玉春没有说什么，一手抱着小旦，一手抚爱着，趴在腿上哭泣的小天。失声哭了出来。

天昏暗了下来，仿佛被这无邪可爱的童心所感化，像要下雪了，下一场净化灵魂的大雪。将这世界上一切美好的，善良的语言掩埋，掩埋成为聆听于，大地使者的灵魂。

【编辑：南栀北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