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是灿烂的。

有一天，周默然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回到那个支离破碎，满目疮痍的家。然而家境破落，人境两地。他的爹爹以故去。

他跪在爹爹坟前，痛不欲生，悲痛欲绝。泪流满面地问身边的弟弟：

“我爹是什么时候走的？”

“你离家后的第二个月。”

“我爹临走时说了什么？”“我爹说。”

玉春泪流满面，悲痛欲绝地说：

“我爹说，说……”

“说什么？”

“我爹说，叫我千万不要学你这样，做一个不孝的孩子。”

“我是一个不孝的孩子。”

周默然悲酸楚楚地说：

“我是一个不孝的孩子！”

“大哥，爹临终哦你告诉我，让我记住。做人不但要对自己负责任，也应该对别人负责任。父母也是需要子女呵护的人。他还说，如果你回来家，他要我告诉你，在家孝顺父母，不必远烧香，心诚则灵。古人有训：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孝顺父母，不在乎让父母吃好吃的，而是要时刻在父母身边，不让父母为儿牵肠挂肚。”

“爹。”

周默然趴在爹爹的坟上，痛苦不止。

这是周默然离家出走后，所做的最痛苦的梦。但是，由于时间消逝，他终于绝望了，整整找了这么久，仍然一无所获，徒劳无功。

人海茫茫，如大海捞针，到哪儿找心爱的人。

他怀里抱着石静的照片，流着泪站在一个山岸上。这是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他来到这地方找了许多了，辛苦倒不言而喻，自打他开始寻找的那一天，他发誓不找到石静，誓不回家。

然而，这么长时间来，他饥寒交迫，行如乞丐，到处打听，回答他的不是没见到，就是默不作声的摇头表示。

所以，他想到了，纵然自己在这样，盲无目的的找下去，莫说十年，二十年，再给自己一百年的时间，也都是徒劳枉然。

祖国这么大，你朝东，她若朝西呢？背道而行，只有离目标越来越远。他懂得南辕北辙的道理。

自己何必苦苛自己，不如一死了之，心存这个杂念，他便被死神不由自主地带领到这个山崖上。

他跪在地上，向着家乡的地方磕了几个响头，额角都磕出了血来说：

“爷，娘，儿子不孝，先走一步。爹，您若尚在人世，请不要挂念你这个不孝的孩子，您若已不在人世，孩子九泉之下再向您老请罪。”

他流着泪说：

“石静，你若真的有心，就回家看看孩子，看看那个家。”

他说完，站起来，望着黑深幽幽的深谷，闭上了泪眼。耳畔隐约传来，故乡聆听深处苦难的一声呼唤。

“你是不是想在这里跳崖自杀？”

有个女人声音由他背后传来。

他听了，便回头一看，见身后一个少女，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正用一种平淡的目光看着他。他看着这个少女长得若般爱人一样，一时楞在那儿。

少女看见他，傻里呆然，楞楞地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微红着脸，怒斥道：

“色鬼，死有余辜。”

说着，转身便走。

周默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捧着爱人的照片。泪水一滴一滴，滴滴在上面。自言自语地说：

“石静，我真的不想这样做，我爱你啊！真心可照日月。”

“你爱她也没有什么用？”

不知那少女，何时又折回身走到他面前说：

“你是出门找爱人的吧？”

周默然点点头说：

“找这么久，一点线索也没有找到！”

“找不到就想死，没有一点骨气。”

“你让我怎么去做？”

周默然泪眼簌簌地看着对方说。

少女便坐在他身边说：

“讲来听听，什么原因。但是，我有言在先，我可帮不了你。”

周默然便将事情毫无隐瞒，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就这么简单？”

少女听完了，问道。

“是的。”

“你挺会胡扯八道编故事的，讲得头头是道，无可挑剔，难怪是玩笔杆子的？”    少女半讥半嘲地说：

“想得不着边际，云天雾海。走吧！天下只有人能难倒事，没有事能难倒人。到我家住两天，歇歇脚再从长计议。事有本末，物有偶然。常言说：皇天不负有心人。只要你不放弃，总有一天，你们能在一个偶然的机缘里，相遇的。”

“我不想找了，如今万念俱灰。天下这么大，你让我到哪儿去找？”

“你是前功尽弃，半途而废了。”

周默然点点头。

“那你干嘛还不跳崖自尽。没有出息的男人。世上有两种人，一种人做事畏首畏尾，不敢去做面对困难的人，另一种则是中途而止，半途而废的人。你属后一种，永远失败的人。承受不了一点人生挫折。”

少女说着说着，情急之下给了他一巴掌，义愤填膺地说：

“醒醒吧！愚蠢，无知的人。现在是什么时代了？你还这么无知。这儿离北京不远，你若真是深藏不露，或怀才不遇的话，别怨天尤人，做你自己改做的事。天生我材必有用。古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有本事，有能耐到天子脚下，藏龙卧虎的地方，闯出一片自己的天空。来我武威扬，风风光光。瞧你这破落的样子。天下之有一种人，能和你走在一起。那就是乞丐，乞丐，知道吗？”

周默然摸着被她打疼的脸说：

“你为什么打我？”

“你都快要死了，还斤斤计较这一点嘛？这一巴掌只是皮肉之疼，远远比不了你的心疼，对不对？告诉你，如果你真要轻生的话，我会成全你的。这个地方每年都有人从这儿跳下去，已司空见惯，屡见不鲜了。但是，没有一个是外地人，你要想死，还是让自己死在家乡吧！好肥壮故乡一片土地，在他乡，只会臭一片山林。”

“你怎么这样讲话？”“反正你快要死了，讲一点钻心刺耳，刻言刻语的话，你也不会介意。再则，你要是死的话，还是把你老婆的照片留下来。”

“为什么？”

周默然不解地问。

“笨男人。”

少女声严厉色地说：

“你怎么带着你爱人一起死呢？你爱你爱人吧？”

“嗯！”

“那就好了，说不定她现在正幸福生活着呢？你既然爱她，就应该为他祝福，而不是让她毁灭，你还是个耍脑子的人呢？”

周默然没出声。

“把照片给我，我替你保存着，你可要自由自在，无权无挂地去想不开了。”

她说着，伸手去夺周默然怀里的照片。周默然忙躲开她手说：

“我不想死，你说得对，我要去永不放弃地找她。纵然找到两鬓斑白，老态龙钟，只要心中有爱，也终身无憾。谢谢你，给我点亮了希望之灯。”

他说完，觉得心胸豁然开朗，站起来精神抖擞地朝山下走去。少女跟在他后面说：

“我叫石静。”

周默然刹然止住脚步，回头怔怔地看着，少女吃吃然地说：

“你叫石静？”

“不可以吗？”

对方睁着一双，善良而美丽的眼睛说。

“噢！”

周默然回应一声说：

“我爱人也叫石静。”

“这有什么？中国这么多人，同名同姓的人多如牛毛，数不胜数。就我们这个镇上，便又三个和我同名同姓的叫石静。难不成都是你老婆？”

周默然听了，差点一乐，摇着头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一脸色眯眯的样子，一看就是心术不正的人。”

“我不是什么好人。”

“人无完人，金无足金。”

石静忽然转换话题说：

“你真的有希望，找到你爱人吗？”

“哎，走一天算一天，直到心力衰死为止，也无愧我心。”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浪费了什么吗？”

“我知道，生命，时间。”

“还有呢？”

“还有亲情。”

“错！”

“错？”

“对！”

“对？”

“我是说你讲的是错。”

“怎么会错？”“你读过匈牙利著名诗人——裴多芬的一首家喻户晓的诗？”

“读过，写关于爱情与生命和事业。”

“是啊！我说你错了，你浪费的不仅仅是生命与时间。而且还浪费了你的理想。一个人难得有个人生目标，人生只有一次，不飞扬跋扈，怎对得起自己。既然有了，就应该为之努力，使之发光，向阳光一样灿烂，美丽。你想过生活像阳光一样？”

“想过，因为，人有了选择，选择构成人生。但是，我到现在仍一事无成。”

“皇天不负有心人，只要努力，生活会给你一份满意的答卷的。”

“你我素不相识，仅萍水相逢，一面之交，干嘛给我这般激励？”    他大惑不解地问。

“我是女人。”

“这有什么干系。”

“女人是富有同情心的。所以，女人都了解女人，你爱人不会轻易自寻短见的，更不会像你这样一点没出息，受不了一点人生挫折的。”

“她会回家吗？”

“她会回家的！”    石静果断地下了结论说：

“你是个胸怀大志的人，只要你心中有生命，生活会给你一束灿烂的阳光。记住，不完美才是真实。振作起来，你可以不爱你爱人，也可以为了事业而去忘掉她。一个有事业的男人，应该把事业放在第一位，而不是把感情放在第一位。”

“我明白了，谢谢你，我不回家。我在哪儿开始，让我的灵魂歌唱呢？”

“在我家，你乐不乐意？有吃有住。只要你乐意，成功以后，你可以远走高飞。”

“你干嘛如此待我？”

“一见钟情吧！”

“一见钟情？”

“是的，因为，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周默然真正认识了这个石静，在她家住了下来。

这一住就是漫长的十五年。

【编辑：南栀北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