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下班,我回到居住在世纪金城三楼的家中。刚推开门,一丝淡淡的清香悠悠地飘进鼻腔。奇怪,这花香从哪来的呢?我赶忙换上拖鞋,在我那八十平米的房间里找了个遍。原以为是女儿来了给外孙洗澡用的茉莉花香水散发的味道,没想到最后惊喜地发现,阳台上的四盆建兰已经悄悄绽放了。这建兰还是十四年前我搬入新房时从胡家带回来的,刚开始只有一盆呢。
当年搬新房的十月,我把老家的剑兰分成两盆,给老家留了一株,让老婆和在胡家工作的女儿照顾;另一株则被我带到县城的新房。十几年来,我每天精心照料它,就像对待襁褓中的婴儿一样,给它松土、浇水、施肥,早晨把它搬到阳台,晚上再移回条柜上。再看花盆里的建兰,长得非常茂盛,尺来长的叶片把空旷的盆子遮得严严实实。仔细看盆里的建兰花,它抽出了四根花茎,每根花茎上开着三朵花,每朵花有五个花瓣,花瓣长约一点五厘米。花蕊中有两个极小的淡蓝色花骨朵,我俯身一闻,那香气浓郁,直沁心脾,让我神清气爽,满心欢喜。“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我不禁想起屈原对兰草的赞誉。
这种建兰生长在川东的林子里,数量稀少,所以在当地每株售价都不低。2011年腊月,胡家镇的场镇掀起一股兰草热,许多村民从山林里挖出不同种类的兰草在市场上售卖,茅草兰、剑兰、建兰等应有尽有。品质好一点的建兰花一株能卖一百元,差一些的茅草兰也能卖到三十元一株。
那年的一个星期天上午,我回到胡家,碰到正在检查市场的工商所副所长候佳,他一见到我就说:“老吴,咱们去挖兰草吧。”我当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原因很简单,在家闲着也是没事干,不如到山上呼吸新鲜空气,顺便活动活动僵硬的身体、舒展舒展筋骨呢。上午,我俩带着一把小锄头就出发了,直接奔向一千二百米高的锣鼓山。从山脚开始,我们就在林子里穿梭,拨开荆棘,寻找我们想要的兰草。挖兰草的过程让我知道,村民挖兰草容易,我们可就难了。我们在林子里找了几个小时,爬了几十里的山坡,汗水湿透了衣服,野刺划破了衣服,双手也被划伤。一直到太阳高悬头顶,肚子饿得咕咕叫,我们也没看到要找的兰草。不过还好,那天冬日暖阳高照,林子里还有鸟儿欢快地歌唱,这让我们不至于太累,只是肚子一直在“抗议”。
正打算打退堂鼓回去的时候,却碰到了前几年一起在区广播站共事过的史得全回家吃午饭。他见我们满头大汗的样子,就说:“你们肯定没吃午饭吧。”说着就拉着我们到他家吃午饭。他家在锣鼓山山腰,三间青瓦房,背靠锣鼓山,是典型的巴山民居。到了他家,他和他的妻子赶忙去做饭。
这时,史得全的父亲陪着我们聊天。当他得知我们是上山来挖兰草的,史叔叔就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兰草。原来史叔叔也很喜爱兰草,小时候还跟着他父亲在锣鼓山挖过多年兰草呢。这锣鼓山上哪里长兰草,他都一清二楚,像茅草兰长在半山腰的茅草丛里,剑兰长在山顶下面百十米的灌木林,建兰长在山顶上红军打仗的战壕附近。那天,史叔叔还给我们讲了一个建兰草救红军的故事,这个故事至今让我难以忘怀。
1935年3月,正值兰草开花的时候,一个排的红军战士在锣鼓山上掩护部队转移,在锣鼓山顶激战了三天三夜,击退了四川军阀刘湘一个连的六次进攻。由于刘湘的部队武器先进、炮火猛烈,山顶上阻击敌人的红军战士受伤很多,而且被硝烟呛得干咳不止。卫生员缺药,束手无策,正巧史叔叔的爷爷前几日参加了构筑工事,留在部队里搞后勤运送饭菜,他平时跟着父亲学了些中草药知识,看到山顶上长着许多建兰花草,就连根扯来熬水给伤员喝。没想到,这些伤员喝下建兰水后很快就好了,停止了干咳,又重新投入战斗,击退了敌人的进攻,确保了部队的安全转移,完成了阻击敌人的任务。
史叔叔讲完这个故事后,把我俩带到院坝猪圈的走廊上,让我们看到了不同种类的兰草,真让我们大开眼界,也坚定了我们下午继续挖兰草的决心。
下午,我们答谢了史叔叔家的款待后,就朝着山顶攀爬。一路上我们大汗淋漓地爬到山顶,隐隐能看到战壕的残迹,石壁上布满了苔藓,战壕四周长满了青杠树,一只野兔突然从草丛里跳出,蹦蹦跳跳地跑下山林。我们稍作休息后,就开始了此行的目的——在丛林里搜寻想要的兰草。
那天,或许是我们的诚意打动了这个冬天,又或许是我们的执着不让自己失望,在一处战壕的背阴处,我首先发现了一株建兰。当时我那兴奋劲就别提了,小心翼翼地拨开周围的杂草和荆棘,用小锄头慢慢刨着根系,经过十多分钟的努力,终于完整地把建兰草挖了出来。
这些天,建兰花开得正旺盛,香气满室。
【编辑:晓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