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三十年,总结起来就是两个字——纠结。这种纠结让我像南唐后主李煜为逃避现实而寄情山水一般,崇拜上了那个在夕阳下骑着单车趟过一排排破旧砖瓦房的身影。娇小,瘦削,灵活,张扬,奔放,自由……璀璨的云海红得有些暗沉,霞光下的泥金般剪影在漫长飞快地穿行。那些砖瓦房是日本鬼子占领东三省时修建的,早已遍布沧桑,而那身影却是充满朝气的,她将它们远远地甩在身后,只留下顽皮的嘲弄和显摆,让它们戳着脊梁唾骂:“小丫崽子嘚瑟精!”
嘚瑟吗?那是青春该有的模样。
那个身影,是秀秀。
秀秀和我同龄,比我大几个月。我和她自打穿开裆裤时就认识了。跟肥粗大胖又呆又笨的我相比,秀秀就是个人精。她猴子般的灵活,白白的小脸上有几道天生的笑纹,脑后扎个半长不长的“麻雀尾巴”,扮起二人转里的媒婆来就是一个活脱儿。秀秀跟我一样,也是姥姥家的“顺星鬼”,天天赖在这儿白吃白喝不走。她爸妈早就离婚了,在还没有商品房的年代里,效益不好的国营单位工人租房子也是不容易的。秀秀妈没钱没势,只能忍气吞声地待在娘家看弟弟弟媳妇的脸色过日子。秀秀从小就学会了察言观色,筷子从来都伸到剩菜盘子里,吃完饭抢着洗碗擦桌子,休息日早晨起来就用抹布把屋里屋外的地都擦个锃明瓦亮,连带着帮舅妈看一岁多的女儿。
秀秀那个表妹叫欣欣,生下来就10斤,毛嘟嘟的大眼睛,一身的爱人肉,每次去医院打针大夫和护士都抢着抱。我也喜欢逗欣欣玩,一看见她就一个劲摸她的小胖胳膊。不过欣欣可不喜欢我,那次我终于把她逗哭了,她追着要打我又打不着,只能跟表姐发脾气。小大人似的秀秀也秉承了大人们的优良传统,一旦发生了矛盾只能打骂自己的孩子,不能说别人家孩子的不是。她哄了几句欣欣还不听,就扯过那肉唧唧的小胖手打了几下子,打完后又把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的欣欣抱在怀里好半天不撒手。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嘴欠招事了。
那件事到现在大人还不知道,知道了我一顿骂是躲不掉的。不过我了解秀秀,她那个人从来不告闲状,包括我在学校表现怎么样。我妈早在我们刚上一年级时就让她做监督员,随时汇报我的风吹草动。虽然我从没给她上过供,她也从来没害我挨过一句骂。
嘴甜能干的秀秀是大人经常用来教育我的对象,“你看人家秀秀,从来不惹大人生气……秀秀一见着大人就姨呀怎么怎么的……秀秀可会叫人了……”我虽然心里不服气,人家孩子叫你们叔和姨你们就乐成这样,我叫你们爸和妈怎么还跟我横眉瞪眼的。不过因为有大人们的支持,秀秀也当之无愧的做个我们这几趟房的女孩王。我虽然跟秀秀同岁,可是无论干什么都她是王者我是青铜。至于菲菲和柳柳更不用说了,都上小学了还随地大小便呢。秀秀抓蝴蝶特别油,还抓到过蓝蝴蝶,抓麻亮(蜻蜓)也油,能抓到连串麻亮(蜻蜓)。秀秀跳皮筋能一口气跳到“大举”(扯皮筋的人把皮筋从脚踝向上移,一直移到手臂高高举起)不会坏(失败),无论自己那一伙人有多笨,她都能一一救活。秀秀玩“拸中间人”(两伙人分别用沙包向中间的那个人丢过去,中间的人要躲开,被掷到就算输)能接到好多的“毛”(把沙包能接到自己手里一次,就能救起一个因被掷到沙包而罚下场的同伙)。玩“拔橛子”(捉迷藏)更是秀秀的长项。我们那趟房的正对面是工厂的招待所大院,那栋黄色二层小楼和楼前的篮球场以及前后院的草稞子(草丛)都是吾等顽童的乐园。每次负责捉的人开始数数了,其他人就都跟着秀秀跑,因为大家知道跟着秀秀跑一准儿不会被捉到,秀秀能带我们躲到二楼的厕所间。当然我们有一次也因为声音太大惊动了二楼厂报的大人而挨骂。不过大人们大多数情况对我们是视而不见的。后来因为跟着秀秀跑的人太多了,她都没机会去拔橛(捡起捉的人实现放在身旁圈子的石子,大喊一声“拔橛”,就算赢了,可以救一个被捉到的人。)所以她规定只能有一个人跟着她跑,那就是我。
那些年,如果没有秀秀护着,我早被嫌弃得狗都懒得看一眼。那时的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把我和秀秀变成同一个人,有我的学习成绩,有秀秀的精明能干。那样下课后我也不用赖着秀秀才有人跟我玩。那样我就可以像秀秀一样在女孩间指点江山激扬文字。那样校长那个白白净净带着眼镜的学霸儿子就愿意多看我一眼。那样我妈也能像秀秀妈一样跟我好声好气地说话,傍晚时娘俩挎着胳膊散步,而不是一提学习就红眉毛绿眼睛为个98分都扼腕不止。
秀秀为了迁就我的运动低能,又新创了几个游戏项目。绕大圈,一群人绕着整个厂区边走边高歌。辩论赛,两伙人为了男人好还是女人好展开激烈的争论。这对我来说当然是强项了。我终于也有获取自信的机会了!菲菲她们一提抗议,秀秀总会杏眼圆睁,“不玩这个就别想跟我玩!”
别看秀秀妈戴着眼镜温文尔雅的,她是我们厂区食堂里的白案师父,做的馒头又大又白又煊乎,把附近卖馒头的小商贩都给挤得没落脚地。嫉妒总会产生谣言,有人说秀秀妈蒸的馒头之所以白是放了洗衣粉。我听了很不服气,“洗衣粉要花钱买,面起子(老面)不要钱,秀秀妈才没那么傻呢!”秀秀有了我这套强大的理论支持,跟菲菲她们吵架的时候就更理直气壮了。为了感谢我,她决定教会我走学校的平衡木和跳舞。
操场上是有一个歪歪扭扭的平衡木,连男生都不敢上去走,更何况胆小如鼠的我。可每次秀秀都走得行云流水的,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大的胆子。秀秀有天生的舞蹈细胞,无师自通地会下腰和劈叉,边看韩再芬的黄梅戏电视剧边自学兰花指、踩乔、小碎步、水袖……还有好多好多的身段。她有时在女生们面前耍几套把式,总能把她们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她自编了一个情景剧《莲花仙子大战老妖怪》,其中大段大段的打斗和舞蹈动作都是她自己设计的,双臂翻飞,空中拧旋子,卧鱼,望月……虽然没有衣袂临风仙气飘飘的衣裙,却也能让人目不暇接。她的一举一动虽然没有经过雕琢,却如一棵风中欢腾的草,一朵努力绽放的花,一只抖落雨珠的鸟,看起来都是那么自然。
为了让我能少被嫌弃,她决定教我几招,“胳膊这样的,腿这样的……”可没想到一个跑跳步就把她气得快吐血了。她在围墙边划了一条白线让我练习,脚力要轻,步子要小,不能踢到墙。可我无论练多久,墙面都被我踢得咚咚山响。练了几天她也没耐心了,“怪不得你姥姥都说你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真没错!”
“红领巾艺术节”到了,画好妆的秀秀被女生们嘲笑,“涂那么红的口红,整个一吃死孩子的!”秀秀当时没理她们,下台后找我咬耳朵,“她们跳得都不行,软趴趴的像什么样子,也就我跳得还看得过去,每个动作都有劲儿,你亲眼看到了对不对?”
上了初中的我终于有了尊严,再也不当“顺星鬼”,即使每天要骑二十分钟的自行车到学校也坚持回自己家住。菲菲和柳柳终于不随地大小便了,欣欣也不一看见我就翻白眼了,秀秀也终于离开了那个下雪天还要上露天茅坑屁股都能冻成冰坨的小平房,搬到福民村享福去了——他妈给她找了个有钱的后爸。
秀秀一夜间成了富婆,经常因为上课数钱被老师骂。而她那镶着铁链子的牛仔裤兜里总能掏出一大把票子。五块的也有,十块的也有,一块的也有,五毛的也有……攥都攥不过来。她终于因为金钱的烦恼成了班里托后腿的人,老师就让她跟我一张桌,挽救这个好苗苗。
跟我当同桌后她的确没数过钱,我曾经问过她:“你家大人给你那么多钱呢,真羡慕你。”她神秘地一笑,“我家保险柜钥匙在我手里,我拿钱他们都不知道。”手里有了钱的秀秀也的确不是个小气的人,她给我买过葱油饼和香肠,还给我买过棒棒糖。冬天我自行车气门芯被冻坏了,秀秀去附近的五金店里给我买了防冻的气门芯安上,还替我付了补胎费。后来防冻气门芯也坏了,秀秀跑去找老板理论拿到赔偿后,把坏的气门芯放到嘴里哈了半天的气安上,“这能支撑你骑到家,让你爸换个好气门芯给你安上。”
秀秀劳动真是一把好手,自己提着一桶水上三楼,把整个分担区的地板拖得一干二净。她想竞争劳动委员,就让我替她写一份竞选演说。可没想到我那么慷慨激昂的台词让她念得吭哧瘪肚语不成句,最后在同学们的笑声中被哄下台,连老师都惋惜不已,“这样的水平即使劳动再好也当不成班干部呀。”
秀秀从那以后劳动再也不积极了,身上还总是传来隐隐的膏药味,搞得我整天捂鼻子。秀秀说她是帮她后爸干活扭了腰。她后爸是搞批发的,家里那么多啤酒饮料需要有人去搬搬扛扛。我问她,“你爸不是有个儿子吗?他是男孩为什么不去干,要你个女孩去干?”
“他才不干呢,他整天躲在屋里看书。我爸说他是儿子,得好好读书光宗耀祖。我爸管他管得可严了,每次考试必须得第一,考第二都得挨骂。”
我不禁怜悯地看了看秀秀惨不忍睹的成绩,“那你呢?你要没考好岂不会挨打?”
“那不会。我妈你是知道的,从来不骂我一句。我爸呢,他最多一晚上给我脸子看,第二天就没事人了。”
说实话,每次期中发试卷那几天我的提心吊胆和秀秀的悠然自得总能形成鲜明的对比。她还是那个秀秀,虽有钱却不乱花,新衣服不少却不时髦,书包里一大堆五颜六色的信纸,可交笔友的信总是推给我来写。自己上课偷偷往嘴上涂透明唇油却总是嘲笑别的女生后背肩带太透。
秀秀已经很久不揪着我练舞了,她开始唱歌,尤其喜欢唱任贤齐的歌。什么《伤心太平洋》、《水晶》、《任逍遥》……课堂上的活动也变成了抄歌词。背不下来《曹刿论战》和《核舟记》的她只听了两遍《只爱你一人》就学会了。下课后她跟我说话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因为她身边来了一个转学生阿虎。
一米八零的阿虎刚来第一天都穿了一身黑到炸裂的牛仔装和一双晃花人眼的黑皮鞋,他说这一身是他妈在夜市地摊上买的,拢共不到50元钱。秀秀不止一次恨恨地讲起双休日跟阿虎的偶遇,“我洗完了澡,披着头发在澡堂子里出来,回去的路上就遇到了阿虎。哎呀你说咋那么烦人呢!还让他看见我披着头发,我可从来没让男生看见过我披着头发!哎呀咋那么烦人呢!我妈说这样太丢砢碜了!我妈是个特保守的人。那天我们村里的阿树和阿明去我们家买汽水,我妈还跟我嘀咕他们不对劲,怎么有时没事就来买汽水呢,又不是好玩意还天天喝!”
“去你们家买汽水的人多还不好?阿树和阿明是谁?”
“是我们村两个初中毕业就不念书的男生,帮大人看果林子呢。我妈说以后他们来买汽水让我不要理他们,喊大人们或我哥去招待他们。村子里的老头老太太很保守的,就喜欢议论大姑娘小伙子这个那个的,擎等着让他们看笑话……你说我让一个男生看见我披头发了,可咋整啊……我以后再也不理他了……”
话虽如此,但阿虎管我借作业抄我没借,从小到大一直当我保护神的秀秀头一次教训起我来,“你就算不借,也应该把这几道题给人家讲明白呀!你又不借,又不给他讲,他完不成作业就不敢睡觉,睡不好第二天上课犯困,学习不更差吗?你也这么大了,一点儿也不知道心疼人!”
“那好,我心疼心疼你。初中部要搞英语短剧大赛,咱班的节目是《白雪公主》,听说班长有意让阿虎演王子,你能竞争上公主吗?”
“啊?”
“用不用我帮你背台词?”
“嗯,”秀秀终于眉开眼笑了,“这还差不多!你什么时候能变贤惠,我把你嫁出去也放心啊!”
秀秀背台词跟我当年练跳舞一样费劲,她捂着头边摔书边叫唤,“不背了不背了,脑瓜子嗡嗡的!你说班长能选谁演公主,我怎么听说是小迪那欠登儿?哎呀妈呀……”
痛苦的日子终于过去了,秀秀没选上,当然阿虎也没选上,他连“goodmorning”都说不好,班长又舍不得他的颜值,最后只充作举牌人。
“阿虎歌唱得好,你说元旦汇演时我和他报一首《有一点动心》怎么样?《归去来》也行啊。”
2000年,秀秀成了第一个往学校带随身听的人。她不再在乎有没有男生见过她披散头发,而是一下课就立着衣领,把耳机掩藏在头发深处。她的歌唱得越来越婉媚有情,眼睛看人也春水汪汪的。我似乎看见了她那解散开的三千长发就是为了挽住有情人的双眸,成为他永生永世的传说。
虽然秀秀是文艺骨干,但她可不喜欢上音乐课,尤其是不喜欢学怒火冲天的“向前进向前进战士们责任重妇女的冤仇深……”音乐老师是一个四十多岁棱角分明的女人,看起来比娘子军还有战斗力,一举一动都碧血丹心照汗青。那天她为了炫耀自己少年时代曾经跳过娘子军芭蕾舞剧,居然现场拧了个旋子,没想到一个转身没转好,裙摆就像撩成了团扇,白色棉质印红花三角裤一览无余。
“哈哈哈,”各个心里哄堂大笑的课堂,只有秀秀一个人居然笑出声来,涨红了脸的音乐老师气势汹汹朝秀秀冲过来,我心里天塌地陷,完了,这下完了!
秀秀被那双铁钳子手揪到走廊里的时候,伴随着一声撼动山岳的巨响,门被狠狠摔上,灯绳剧烈地摇晃,好悬没垂落下来。走廊里是听不出个数的叫喊和哭骂,越来越高,高到刺耳,高到破音。班里则是死一般的静谧,我看了看阿虎的脸,我多希望他能像个男人似的冲过去保护平时天天在他来之前都把桌椅给他擦得干干净净,连保温杯里的热水和打好的秀秀。秀秀后爸从南方买来的野生金银花茶,秀秀连我都舍不得给喝一口,直接往他书包里塞了小半包。第二天他还奇怪地问,“我妈问我哪买的干豆芽,炒菜也不好吃啊!”
阿虎静坐了片刻,就跟其他人一样,掏出作业来做,天知道他会不会那些题目。我像抱着木板浮在海面上的人等待救生船来一般挨到下课,只见秀秀双眼通红地进来趴在桌子上,咬牙切齿地说:“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这个老娘们!”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老娘们跟班主任说她拽秀秀的时候发现了秀秀的书桌里的歌本和随身听,秀秀被勒令将那些不法之物上缴,并通知家长来校取回。秀秀妈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乖女儿居然在本子上写那些情情爱爱恬不知耻的话,气得浑身发抖也舍不得打她一下。秀秀哥那鼻子里发出的冷笑,仿佛这个妹妹是全世界最可鄙的人。
秀秀的音乐梦就这样碎了。
没人知道,秀秀口袋里那些零票其实是她用早餐和零用钱攒的,她认识了一个退休的带过艺术生的老师,那老师见她有天赋,愿意半价学费收她为徒。秀秀不想带着拖油瓶改嫁的妈妈因为她的学费看后爸脸色,也不想放弃在心仪的男孩面前展示自己的机会。
可她不得不放弃,从小就风光的她丢尽了脸,在同学的心目中大打折扣,她在阿虎心目中呢?是不是永世不得翻身?
秀秀的初三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中考时她报的是技校,考完后她让我去她家玩,的确是一户殷食人家。鹤立鸡群的红色小楼,一楼是小卖店、饮料仓库和早点铺,二楼是卫生间、厨房以及三间卧室。我看到了她已经用来垫桌脚的音乐课本,看到了她沾满油腻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我突然感到了一种破碎,偶像的破碎。我的手边渐渐空虚了,我的心灵也有了一个洞,我只觉得那童年时无所不能的“莲花仙子”,幻化成普通人了。
秀秀还是来读高中了,又和我一个班。我问她愿不愿意跟我当同桌,她说自己学习不好,怕影响我,不跟我当同桌。她一个人坐在班级第一排,一个书桌洞里用来放书包,另一个用来放面包火腿肠等零食。
那么多零食?秀秀吃得完吗?
秀秀做生意了。
她从家里拿了一批零食来学校卖给整天来不及吃早饭和为了晚自习吃不上晚饭的同学们。小卖店的面包1元1个,她卖1元还赠送一个雪饼。小卖店的纸巾8毛一包,她卖8毛还赠送一个书签。渐渐地,小卖店生意被抢光了,她也被告到校长办公室。
秀秀退学了。我在她走以后发现她桌膛里还有一张纸,上面写着:2000年9月15日,净赚5元。2000年9月16日,净赚7元……纸的最后画的是一把吉他,估计价格不菲。
秀秀按照家人的意愿回到了厂区,去读职工大学,听说毕业后能分到厂里当工人。
秀秀在职工大学里学的什么我不知道,不过她上课时间比我短多了,空余和假期时间比我长多了。我经常能看到她的是骑着自行车在砖瓦房间穿梭,边穿梭边唱。砖瓦房很多,怎么也穿不完,歌声很美,美得停不下来:
那一段厚重的砖墙,
掩映着如血的残阳。
单车划过的歌声,
撩拨孤寂的心房。
厌倦了雨声敲醒的梦乡,
厌倦了灰色晨曦中的试题对讲。
歌声飘过的操场,
甜白釉的脸庞,
长发在风中飞扬,
肆意挥洒的时光,
青春该有的模样。
理想的大学,
未来不曾彷徨。
成长的残酷,
泪水去演唱。
朱红色的大门,
蔓草在荒烟里疯长。
幼稚的爱情,
受伤和相忘。
单车不曾停靠,
题海里徜徉。
分数捆不住,
人生新战场。
单车不曾停靠,
梦想还那么长。
夜风中的独唱,
陶醉了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