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煮人喂马
苇港就是驳苇港,也有叫苇岗的,人们一般指这条河叫驳苇港,是这一代连接鄱阳大湖的一条重要水路,而叫这个镇子苇岗,光听这个名字,就会知道它的来历,其实在镇子的周围还有大大小小好几个村子。因为每年这里大片大片的芦苇收割了,都要在这个港口驳苇外运,来往水路在这里交汇又在这里分散。这里的芦苇打出来的苇席子,光滑细密正面几乎没有毛刺,用了一段时间以后,整个席子的正面就会变成略微带红的颜色变化,变的更加细滑,因而远近闻名。自从小日本来了之后,在这个鄱阳湖最大的自然河的河口设置了炮垒岗楼,又在港口以西设置了盐关,在几个较大的湖口等城关镇各地都驻扎了鬼子兵,这里的物资运输就只有日本人说了算,以前的行会,如今也成了日本人的跑腿的,好生憋闷。
以前那可不同,正是由于围垦了这里上千顷的滩涂,当地的大地主苗路甘、日本人在当地的翻译官陈敬堂,也就是陈五爷他家的老爷子陈耀宗等大大小小的地主豪绅才发了家,成了当地的名门旺族,苗陈两家过从甚密,有通财之谊。苗家偏重棉粮兼着行医药材和玉石经营,陈家偏重工商盐铁的买卖,家产丰厚。这苗家兄弟五个,唯独五房的苗路甘子息不旺盛,只有一子一女,儿子苗兰廷结婚不久一次外出未归,据说遇到湖匪,被沉了湖,也有说是参加了军统戴笠的“苏浙行动委员会”。反正是死不见尸,活不见人,家里就竖了个红字的牌位,苦得媳妇香玉苦守青灯。也许是老苗家还心存幻想,希望有一天苗兰廷能够回转来。就按当地风俗,立了个红字牌位,是个生牌,只有白字的排位才是死人牌位。女儿香兰年方十八,生得男子气概,虽说模样俏丽,倒是成天价和一帮守家护园子的拳师枪手们耍斗在一起。这苗家住在驳苇港口附近不远的一个圩子里面。那老陈家住在驳苇港里面,可谓家大业大,还送陈老五留学东洋西洋,这日本人来了,屈了小日本的威势,陈敬堂的几个兄弟央求老五应了日本人的邀,做了通事官员,也就是翻译,陈敬堂也就半推半就的答应了,在那家产分配上可也没吃亏。
驳苇港镇子和附近村子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被押在了村口的院场上,四周是如狼似虎的日本兵和为虎作伥的二黄们,掰了棒子的玉米竿垛上,几个日本的哨兵和趴着的机枪手监视着四周。
柴垛后面的村子里面,几座民房正在冒着浓烟烈火,还有一些鬼子和二黄在村子里面前前后后追着惊恐乱窜的牛羊鸡鸭。
在老百姓的前面,是山根联队长和鬼子翻译陈敬堂还有几个兵曹和十多个鬼子兵。军犬黑森支楞着脖子毛,蹲坐在村民们面前。还有几十个二黄和盐警队的在各处守着,把整个村子都围在当中。
翻译陈敬堂点头哈腰地在小岛面前吱吱呱呱一番请示,回过头来又立即象个大爷似的拖开了腔“啊,乡亲们大家不要怕啊……今天皇军是为了大家的安全,不受新四军和湖匪的骚扰,安心种地,安心过日子,享受大日本皇军的王道乐土。”
陈敬堂清了清嗓子,接着是说:“前些天,皇军到乡下巡逻,驳苇港的两个村民私通新四军,袭击皇军,被英勇的皇军消灭了,希望你们要和新四军划清界限,不要对抗皇军,顺从皇军,才能有大家的好日子过。”
在周围大大小小几个村子里面闹腾了半天,鬼子带着二黄们才离开。原来,这几天,驻地日军司令官下来考察。小鬼子为了安全,就事先在这里进行清乡,防止意外。
中午时分,正在盐关巡视的鬼子山根和陈老五正在美美地享用盐警队二黄队长包大牙孝敬的湖鲜野味,忽然接到电话,说巡湖的时候,遇到小股新四军的袭击,曹长、伍长等人如何如何英勇作战,打死一个,还抓回来一个云云。陪同小岛的日军队长山根闻言大喜,又赶紧着多喝了几杯高粱烧,扯过野鸭大嚼一通,酒足饭饱,尽兴而归。小岛也兴头十足,高兴的登船而去,盐警队队长包大牙等大小二黄恭送不迭。
山根和鬼子司令小岛,分乘两条铁甲船,一边巡湖,一边欣赏两岸风光。这里是鄱阳湖湖荡连绵的水的世界,宽阔的湖面上,不时有野鸭鸣叫着,贴着水面划出长长的水迹。
山根见小岛兴致蛮高的,就从小鬼子手里接过三八大盖,恭呈到小岛手上。小岛踌躇满志地接过枪,站到铁甲船篷上,瞄准一群在水里觅食的水鸡,放了一枪,领头的水鸡扑棱了一下翅膀,头歪在了水里,垂死地颤动着翅膀,小水鸡们惊叫着四散乱逃。枪声在宽阔的湖面上传出好远,惊得在水里和草丛中觅食的野鸭、水鸡轰然群飞。山根看到一大群一大群的水鸟,连忙从船篷上端起歪把子机枪,对着鸟群一阵胡乱扫射。
枪声也把在湖滩里面打草的湖民吓的不轻,有的人惊呼着躲到水边的茅草和杂树后面,从穿上看去,人影在杂草和乱树丛里若隐若现。小岛发现了在岸上杂草树丛乱躲的湖民,紧张地叫了一声。山根不由分说,调转枪口,对湖边的杂草和树丛一阵子乱扫。有几个湖民中枪,倒在冰面上,鲜血把冰面染成一片鲜红。穿上的鬼子见了,一个个哈哈大笑。
回到驻地,只见曹长、伍长以及诸兵士肃立一旁,不象打了胜仗的样子,旁边还停放着一具白布蒙着的担架。不用说,那定是哪位小鬼子又成了异乡游魂,这个场景山根可是见得多了。上前掀开白布那是果不其然哪!山根不禁要动怒,再看一边的拴马桩上,还绑着一个庄稼汉模样的壮年男子,身上鲜血淋漓。见到山根回来了,那鬼子曹长跨步上前,吱哩哇啦的一通,陈老五听出来了,又是电话里面的那一通。只见山根甩手就给那曹长一个大嘴巴。此时此刻,这皇军的性命可是金贵得很,一次巡湖就损了两个,这还了得!
山根走到大榔头跟前,问他是啥身份?为何伤了皇军等等?陈敬堂在一旁逐句翻译。刘大榔头如实说自己是砍柴种地的,不是啥新四军。陈五又鹦鹉学舌地翻译过去。那鬼子曹长闻言上前就给大榔头几个耳光。“今天是死定了”,刘大榔头心想,自己伤了小日本的性命自然断难活命,反正已经够本了!不如速死,来个痛快。想到这里,大榔头拼了全身的力气,照准那小鬼子曹长的裆部狠命就是一脚,鬼子曹长嚎叫一声滚翻在地,大榔头不由得哈哈仰天大笑。
山根气的脸色发青,咬牙切齿地抽出倭刀,冲上来对着大榔头就是一阵乱砍,可怜那大榔头体无完肤惨死在鬼子的乱刀之下。
山根尤未解恨,命令小鬼子们把大榔头的尸体剁碎了,扔在大锅里面,和着他们从老百姓那里强征来的黑豆一起煮了喂马。杀了大榔头撒了酒风,山根在灶房里面看着小鬼子们把大榔头的尸体碎块搅到了锅里,才靠着暖烘烘的灶墙呼呼大睡。
日头向晚,给鬼子们烧饭的李大咪瓜见天色将晚,赶紧着来给烧晚饭、给马匹上夜料。这个三杠子也打不出来一个屁的怯懦的男人,三十来岁的时候,才让他老娘好不容易用三亩地、十亩芦苇塘子给换来个媳妇,真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个咪瓜娘子俊俏倒是俊俏了,可就是和那男人一样整天价低头做事不作声。可不知道为何,咪瓜娘子的肚皮一天天的不见一点动静,害得咪瓜妈妈东请郎中西抓药,两年过去了,咪瓜娘子的肚子还象一块石头似的,开不出一星半点的花来。大咪瓜以前在镇子里面的酒楼做厨子,因为烧的一手好菜,且又为人怯懦,不敢说话,就被小鬼子给看中了,征来烧饭。
驻扎在都昌的司令官小岛有时候也会乘坐铁甲船下来视察,顺便还带孩子和夫人来玩,也对大咪瓜的厨艺赞不绝口。
【编辑:王茜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