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一度的母亲节，悠然想起与母亲相处最后的时光。

我的母亲是1934年出生，父亲是1936年，比母亲小两岁，但父亲在1995年就离开了我们。三兄弟为生计各自奔波在外，母亲就一个人独自生活在老家的农村，只是过年过节的时候我们才都回到老家与母亲一起吃饭。或许是年轻，我们一直也没有理解到母亲一个人种3亩地，养猪养鸡做家务的辛苦，更没有体会到每天都是一个人一只碗一双筷子生活的无奈。

母亲80岁的时候大哥退休，也一直劝母亲到县城跟着他住，母亲总是说：“我还能动，老家又住习惯了，不想麻烦你们”，这段时间大哥回老家陪母亲的时间也就多了，每次回老家大哥都会给母亲带些膏药、田七、天麻，有时给母亲买些小鸡或者抓一只小狗，母亲总会给老屋老樟树下围一起闲聊的相邻相亲们摆脸（显摆），看她得意的模样令人心酸。但大哥生病最后时间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最后大哥离开我们，我们遵照大哥的遗愿给母亲撒了一个谎“水生有病，去南昌住院去了”这个谎言一撒就是十年。——《娘崽情》2022年7月15发表在新余日报

2023年9月21日早上8点，老家的堂侄女救园打电话来“军生你要赶快回来，你的妈妈跌倒了”，于是与家里人开着车飞奔到老家，这才知道母亲前几天脑后勺长出几粒皮疹，于是就用手抓，却不知越抓越痒越难受，夜里睡不了，起来走动的时候跌倒，我与二哥商量后把母亲送到县人民医院住院，医生告诉我们母亲得的是带状疱疹也是民间说的蛇缠腰，目前没有特效药，只能吃药打针控制，让自身免疫力来治愈。但自从母亲得了这个病后，她的精气神断崖式的，以至于走路都是摇摇晃晃，兄弟两人商量决定每人三个月把母亲带到身边照顾生活，哪一年母亲已经88岁了，想来实在愧疚难当。

母亲到我们家的时间是2024年2月25日正月十六，听侄女讲早上母亲起得很早，起床就催侄女早点动身，路上不停的问还有几远（多远）？母亲到家的时候都快中午了，我带她到她住的房间，家人也给她泡上了老家的表嫂茶，母亲端起表嫂茶深喝了几口，撂了拐杖直接就躺倒床上睡觉了。这一觉睡得蛮香，一直睡到晚上。

母亲在老家生病住院时我就与家人商量着把地下的几间房装修，买好了新的床置办了新棉被、桌子、饮水机、挂上新电视机,还装上了两个监控摄像头，这个时候我才懂儿子当时情愿多出20多万选择买带花园送地下室房子的想法。

晚上与母亲一起在她房间看电视，与她一起聊天，聊到家里的园土时母亲就开始眼睛放光了，就想着住一段时间要回老家挖土种菜。小孙女用萌萌的声音总缠着叫老奶奶好。

虽然母亲都88岁年龄，但她的急脾气一点没有放下，有时晚上下班我回家晚，母亲就会自己跑到院子里大声叫嚷“军生、红香，还冒炒熟菜，个晚还没饭恰”，有时还会用她的拐使劲的敲门敲窗，搞得楼上楼下隔壁邻居都探出头来，我也是无奈只好给她解释。

在家里住到10天左右，闲不住的母亲就开始一个人拄着拐杖出去小区找人闲聊了，语言不通，而且耳背，有几次从外面回到家就生气，很像小孙女生气的样子，嘟着嘴巴不说话。但不管自己怎么委屈，只要小孙女去了，母亲就会笑哈哈的逗小孙女，其乐融融。

时间也过得快，一晃就到了5月，母亲开始念叨还有几多天要去老二家里，还总是视频电话问老二什么时候来接。看到母亲在我家里住的舒心且开心，就与家人商量让母亲一直住下去或者多住几个月。母亲就会说“我不是就你一个崽，不能让你一个人承担，你不送我去，我就去老家东安里，要不到时间你就送我去你大哥家”，大哥家肯定不能去的，因为这个谎我们还一直在撒呢？

天气慢慢变热，媳妇总提醒说“天气变热了，你妈带来的都是冬天的衣服，礼拜天带你妈去买几身薄一点的衣服”，周末儿媳妇回家带着小孙女，我与媳妇开车带母亲来到新亚新，或许是年龄还是这次病的原因，母亲的体力完全不比以前，走一段路就要休息一会。来到超市母亲一边摸着各样的衣服一边用老家土话问“个件衣服几多钱”服务员瞪着眼睛看她，母亲还怪人家不理她。

进入7月份，母亲每天都会问“军生，你几时回老家等公婆，打发公婆的时间你带我回去东安烧些香。（家里7月习俗）”。或许老人对家的念想。7月8日早上母亲说肚子有点痛，我带她到社区诊所看了医生，医生也拿了药，母亲吃了药就躺到床上睡觉去了。中午媳妇电话说妈妈没有吃东西，晚上我与母亲商量去人民医院看看，母亲说还是回家吧，在与二哥商量后，我们在家里9点左右开车动身回安福，到安福人民医院已经是夜里11点了，我们搀扶母亲下了车，她轻声问：“到哪了”？"我强忍哽咽：“到安福人民医院了。”经过系列检查，医生诊断为糖尿病酮症酸中毒——这个甜蜜的病名背后，是凶险的急症。母亲在7月9日凌晨入院，次日下午便被送入ICU。10号早上9点轮值朱主任找到我们，讲了母亲病情的严重，并劝我们老人都90岁高龄了，最好把老人接回去，让她能在生活一辈子的老屋里走也是对老人孝道。我与家人商量后在7月10日的下午4点把母亲接回家，老家族亲都过来看望，原来的老姐妹过来叫母亲的时候，母亲还能点头，但已经喘不出大气了，晚上7点多桃嫂把我拉到一边问我“你大哥的事跟你妈妈说了吗，你要告诉你妈妈，她还一直惦记，去你们家里前还说要养鸡给你大哥补补”。

我含着眼泪伏在母亲的耳旁告诉她，“大哥已经离开我们了，如果你惦记他你就去找他吧”，我看到了母亲双眼流出不舍眼泪。

母亲离开我们的时候已经是九十岁高龄。

【编辑：王茜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