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从河面抽丝时,我正在一眼看不到头的道路上漫无目的的行走,初春的风并不温柔,裹着潮湿的冷气灌入胸口,夕阳半隐在高楼下,看不到一丝温暖,但它仅留的光却慢慢投射出一排笔直的影子。然后,我在湖畔发现了它们。
其实它们早在那里了,在很多年以前,也许我还没有出生,也许学校还没有建成。总之,我终于在来到这个学校一年半后注意到它们。树皮如干涸的河床上皲裂的沟壑, 纵横交错,摸上去就像老人粗糙的脸,带着时代的印记,记录着逝去的时光。正值初春,前几日刚刚迎来一场暴雪,树的枝条还未长出新芽,但无数的枝丫已经让人目不暇接,它们从树干伸出,向四面八方蔓延,看起来却井然有序,像接受命令的士兵,屹然耸立在那里,然后再细些的枝条从他们身体里抽出,随意飘荡在空中,纵横交错,从远处看,好像是编织而成的一张紧密的网,树干下层涂抹着一层层的石灰水,颜色却早已被树干侵染,只能在杂乱的灰色与黑色中窥见一点白。阳光随意洒在枝头,伴着阵阵轻风,纤细的黄色枝条随风微微颤动。是的,它的枝丫是灿烂的金黄色,大老远就能看到这耀眼的枝条,但是却跟树干的黑格格不入。也许当年这些树还是小小的树苗时,树干也还是黄色,只不过岁月带给它们的风雨冲刷了这抹颜色,那就暂且这样下定义吧,毕竟不会有人告诉我正确答案。
我时常来这里静坐,看看这些树,看看这枝丫,它们就呆在那里,它们一直呆着那里,看时光荏苒,看人潮汹涌,像一群守护神,守护一片宁静的天空。我怜惜它们,永远不能走动,永远呆在这片天空,可我又羡慕它们,不懂哀愁,不用满世界游走,只为寻求生路。
于是我喊了喊它们:亲爱的树先生,你们是否孤独,树是否也会发愁;亲爱的树先生,风雪来临时,那厚厚的石灰水有没有成功为你们抵挡寒冷;酷暑袭来时,那些纷飞的枝条是否会为你们送来一丝轻风;亲爱的树先生,那只路过的橘猫是否与你们有着不解之缘,湖中拍打翅膀的白鹅是否是你们的朋友。亲爱的树先生,原谅我打扰到你们的清幽,一转眼,可爱的橘猫跑去觅食,傲气的白鹅飞去对岸,只有你们,亘古不变的站在这里,恍然间,好像一切都成为永恒。
你们总该记得我的脚步声,如若不然,便都忘了吧,亲爱的树先生。忘记我告诉你们的秘密,像忘记时光那样。
魁梧的树依旧随风舞动,像在阐述这个世界的心声,年轮里沉睡的每一圈物语,都等待着那个寻找春天的人阅读。然后他发现,哦,这里有一排树,它们长的真奇特,它们好像有说不完的故事,于是他叫它们树先生,在夕阳最后一缕光落下前,他说,听听我的故事吧,亲爱的树先生。
【编辑:王茜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