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生命都像一片夜空,总有些星光在黑暗中默默照亮前路。这些星星,或许是一句鼓励的话,或许是一个坚定的眼神,或许是一次及时的搀扶。回望半生,那些温暖的片段始终在记忆里闪烁。
十五岁那年因病辍学,班主任申老师骑着老式自行车登门,瘦削的身影立在门槛前郑重的对父亲道:“知识才是治病的良药。”父亲用独轮车送我复学,车辙碾过乡间碎石路的声音,混着他手背暴起的青筋,成了刻在心底的画面。最令我感动的是,一周后的清晨,同村两个少年——同学小红与桥林执意接过父亲的车把:“大爷,这活计就交给我们吧。”那年,同龄少年推车的背影,竟让我感觉比学堂的钟声还清亮。
1988年高考折戟,父母安排我跟着亲戚学裁缝。白天做着针线活,与缝纫机为伴;晚上抱着《裁缝入门》,昏暗的灯下研学。维春、阿毅、红官三个同学顶着暑气冲进我家院子,围坐在吱呀作响的竹椅上,把复读的前景揉碎了掰开了讲。父亲征求我意见后,默默把缝纫机换来了学费。在那个做梦都想“跳农门”的年代,若非同学的劝告,或许我的命运就定格在用一生去参悟匠艺真谛上。
大学毕业前在临川财政局实习,张副局长钻桌底找文件的率真,打破了我对官场的刻板印象。农财股分田老师带我踏访了十乡八镇,招待所茹蓉大姐领我寻访了汤显祖故里,青石板路上那些沾着的晨露与映着的晚霞,让我始终怀念。离校那日,鲜少往来的井冈山脚下的罗卜同学扛起我行李徒步两公里送站,临别塞来的四元硬壳白沙香烟,让南昌成了我半生的乡愁。
税徽别上制服那天,师傅教我拨响的第一颗算盘珠,清脆得像是启程的号角。秋雨中的摩托事故,让我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担当。四十岁生日之夜,查账晚归,雨夜路滑,泥泞小道上师傅蹭破的裤管渗着血迹,他瘸着腿深一脚浅一脚艰难推车的身影,在我脑海里刻下比任何豪言都深的印记。三十多年间岗位更迭,那个雨中剪影始终在前方引路。
县局考察名单公示那天,我正在所里做统计报表。一个外地人,工作时间刚三年,正是需要锻炼与考验的年龄。但,就是有一个替我说话的李股长,就像古书里仗义执言的侠客,竟然敲起了一把手局长办公室的门。我与李股长接触并不很多,我记得他带队来我所工作期间,我配合他工作过四五天,也许是他记住了我帮他对点联系、整理分析数据的细节。人生有时就是这样奇妙,某个瞬间的认真,或许正被暗处的星光默默注视。
多年前,我学着在方格纸上栽种文字,稿件寄出总是石沉大海。直到某天拆开信封,油墨香里竟藏着我的名字。编辑的笔迹很轻:“文字带着泥土气,继续耕耘。”想起本单位兼任区(撤县改区)社科联副主席的同事总是教我以“文以载道”,此刻台灯下的稿纸泛着柔光,像极了当年同学额角的汗珠,师傅制服上的血渍、股长案头分类整齐的统计数据,我的心里又多了些许信心与底气。
袁树雄先生唱 “你是那夜空中最美的星星”,我却在漫漫人生路上发现,这星河从不孤单。父亲的独轮车仍在记忆里转动,同学的劝告还在耳畔回响,师傅的血迹早已化作肩章上的荣耀……。原来贵人从来不是天降的奇迹,而是当我们咬牙前行时,总有人愿意做那束照进裂缝的光。如今我也常提醒自己:活成别人的星光,或许就是对所有照亮过我的星辰,最好的报答。
【编辑:晓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