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谷场裂开蛇腹般的褶皱
六十年代的风灌进蛇皮袋
红薯与花果芋相互挤压
把饥饿压成嶙峋的记号
老农掌心的沟壑
卡着知青钢笔尖的倔强
“插秧要两指分秧!"
他掐灭旱烟
将戴白手套的手
按进冻土翻涌的暗伤
处方笺在药箱里霉变
"亩产万斤"的标语正渗出血渍
赤脚医生背着草药
数着浮肿的村庄
知青眼镜片蒙着的雾
凝结成盐碱地上
歪斜的标点
灶台腾起的热气模糊了母亲的眼
她数着米缸的手突然痉挛——
藏在坛底的半块花果芋
正顺着小女儿的掌心
游向上海知青滚烫的额前
石碾碾碎最后一粒虚妄时
月光把两个身影钉在田埂
扛锄头的脊梁压弯星辰
捧《手册》的手指攥紧
芋荷的疑问
红薯藤在裂缝里疯长
缠绕成历史深处
永不褪色的
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