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结婚了”,在电话中听到二姨说的这个消息后,一幕幕往事浮现在宝俊脑海。
二舅母和宝俊母亲同龄,家有一个和宝俊同龄的表弟。在他十岁时,他母亲即宝俊二舅母因脑溢血走了。之后,宝俊姥姥便到二舅家,帮忙料理日常家务饮食。就这样,祖孙三代一直维系着,十多年前表弟结了婚。
宝俊记忆中,二舅平时很少在家,大部分时间都在田地里,回到家也少言寡语。对表弟的教育也是如此,可以说,没有对他有过什么像样的教导。后来,宝俊理解了一个人不仅身累,也心累,以致没有心情说话。
记得,某年夏天中午,表弟说他的圆珠笔芯写不出字了,想再买一支笔芯。宝俊和表弟没想的是,还没等要钱说出口,表弟脸上已挨了重重一巴掌。“啪”一声后,宝俊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紧接着,就是二舅甩下狠狠一句,“一天只坏了?字没学几个,只是要钱!”
表弟站立着,说不出话来。旁边的宝俊见机,轻轻地说,“要么再划划滚珠,看能不能修好”,边接过笔芯。但没记得后来修好,也没记得二舅给他钱,不知道表弟那天下午是怎么上课写字的。
表弟初中时辍学了。那时乡镇有普九检查人员,表弟经常成为他们“劝返”继续接受义务教育的对象。后来,表弟反正铁下心不“听劝”了,估摸检查人员又快上门时,他便跑到宝俊家去“避风声”。没想到,他姑姑即宝俊母亲也是“大义灭亲”之人,也给他讲起上学的大道理。“听不懂老师讲课,学不进去”,没办法,表弟只能如是解释。但之后,再没去宝俊家“避风声”了。不是被姑姑说服了,而是跟着一位表哥出去闯荡社会了。
宝俊初中毕业那年,二舅买了拖拉机。那时,拖拉机不仅是自家的“铁牛”,还可以用来给村里其他人家干活挣钱,播种、拉庄稼、碾场、耕地都需要它。之后,宝俊母亲便愿意把田地的农活揽给二舅。毕竟,钱让他挣,也算是给他一个生财机会,再说,他自家人干活也不至于磨工耍滑,质量有保证。但是,二舅人家的活儿都是排起来的,先给村里人做完,再给二里外的宝俊家做活。直至宝俊家有一块地靠近他姥姥村时,宝俊母亲用“捆绑法”把活儿一起打包,二舅才愿意做。
大概在宝俊上高中时,二舅村的田地里也打了机井,发展起了种植蔬菜。那时,菜农卖菜价格“大小年”差异悬殊。“小年”时最低可能每斤只有1角左右,赶上“大年”就能涨至两三角。这样,“小年”时能收入一万元的菜地,在价格“大年”时就可以有三倍的收入。为此,菜农们人人绞尽脑汁,与天时地利相“斗争”,向种植结构、管理技术要效益。
二舅当然也在此列。上大学时,某次暑假,宝俊在二舅家看到家具上还放着《劳动技术》。封面那么熟悉,是的,就是宝俊上学时曾经的劳动课程教材。不知是二舅专门从哪里讨来的“农业致富经”。
再后来,兴起了大拖拉机深耕,也有了联合收割机,都是南方“侉子”们开着农机去。他们干活价格不是高很多,干活也认真。后来,宝俊家就让这些大农机干活。但是,春季播种仍需要二舅家那样的“铁牛”,不知道二舅零零星星地又在给宝俊家和其他人家用拖拉机播种中盈利了多少。
十多年前表弟结婚了,弟媳是宝俊小时候村里的伙伴,比他们小几岁。当时,宝俊没能去参加,他母亲随了800元份子。但是,在小孩几岁时,表弟和弟媳闹离婚,弟媳说是要20万就同意。不知道具体怎么处理的,两人终究是离了。后来,表弟又找了一个二婚带娃的老婆,好像现在两人又要了一个小孩。
不管表弟怎么搞,宝俊二舅的种植生意应该是没受影响。前几年,据说还给收菜的领车人当会计,就是和领车人身份相似的“掮客”,可以挣一份工资。
就是在种植生意做红火那几年,之前宝俊二姨告诉过他,二舅和同村的一个寡妇在农忙时经常互相“变工儿”(换工,即互相合作劳动)。可能两人因此开始日久生情并擦出了爱情的火花,于是便开始“盆锅”(丧偶的两人同居而不结婚)在一起了。
没错,这次和二舅结婚的就是这个女人,宝俊经过和二姨在通话中确认。她家的女儿和儿子也都成家了,儿子比表弟大些,女儿和宝俊大舅家的表姐同龄。之前逢年过节时,“盆锅”女人的儿子也会回来看他们,还给宝俊二舅带来烟酒。二舅也心满意足,有时还禁不住向表弟“泄露”。二舅大半辈子一个人辛劳,老了还是想找个“老来伴”。
宝俊记得在姥姥去世时,二舅家的屋顶仍一直是宝俊上小学时那样的报纸顶棚,窗户是木头窗框,门是木头门。当然,不是当今的复古风,而是已经又黑又旧。二姨在电话中告诉宝俊,去年秋收过后,二舅的房子都重新装修了,刮了腻子,顶棚和门窗也都换新了,吊了PVC板,装上了塑钢门窗。
二姨还告诉宝俊,二舅比宝俊母亲大两岁,社保已经领了十年了。近几年农闲时,二舅也给办红白喜事的人家当总管。
前些天,二姨她们兄弟姐姐们都去参加了宝俊二舅的“典礼”酒席。虽然,不领证,但从此双方也算有个“名分”,可以更像“一家人”。除了酒席花销,二舅这几年的各种收入还存有八千元。
宝俊二姨打趣地说,这是咱家岁数最大的主人办的一场酒席,也是在村里参加过的一场既丰盛美味又经济实惠的一场“婚宴”。的确这应该是,宝俊久久回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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