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天，天空晴一时雨一时，似要憋着下场大雨。气温未见转圜，闷热。

清晨被空调的凉风吹醒，人陷入昏沉，轻手轻脚起床，打开房门走向客厅，来到落地窗前。窗外天阴沉，空气也闷着，河岸行走着三两行人，水面浮着落叶和浮萍，野鸭钻出水面摇晃着脑袋试图甩掉头顶的水，波纹便向四周漾去。随着它再次扎进水里，河面复又陷入沉寂。运气好的话，可以看到捡拾垃圾的人，架着木制小船掠过，动作沉稳而熟练，画面宁静平和。将身体埋进躺椅，随意翻开一本书，里面讲着与夏天无关的事，眨眼工夫，眼皮变得沉重进入迷离状态，复又恹恹睡去。风扇在一旁鼓鼓吹着。

白天工作的地方在山里，需要跟随采访者驱车进山。山路弯且陡，一路上行，沿途树木葱郁，天空缀着蓝，山下村庄和田野、道路，随着山路爬行次第呈现。至山头，经过水库，道路变窄，村子零星排布，气温降下几度。中间传来受访对象的话。山头空气好，人住这里长寿，最长者已逾百岁，每顿一两酒，几大口肉，状态极好。夏天晚上总有慕名来水库吹风露营的人，夜晚繁星吸引着他们。山上有茶场，气候适宜，种出的茶品质就好。半山腰有藏酒的洞，冬暖夏凉，经泉水酿的酒芳香四溢，喝过的人都竖大拇指。目的地在山路中段，一台挖掘机堵在当间，铛铛铛的敲打着地面。山上有三个村组，同邻县相接，计划着将道路翻新拓宽，方便村民进出。虽然目下居住之人了了，但总归是好事。外出的人会选择时日归乡，祠堂门前留下残留的香便是凭证。天气是晴着的，飘着云，随云层移动，阳光投在山脚村庄，是此行的下一站。一时是田间地垄，一时是村庄房屋，一时是山间树林，这片被阳光洒扫，田间便泛着光。那片光线刚经过，树叶间便摇着风。光影浮动间，山乡变得柔美梦幻起来。其时，这里已被开发成旅游地，时新的篮球场，风车，水渠，民宿，山有山的缱绻，路有路的风情。受访对象便又自顾叨念，这里的篮球赛一场接着一场，比往日热闹。来玩耍的人多，以孩子居多，大人负责陪同。山里头水好，经它浇灌长出的稻子就比别的地方好吃。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不由想起夏天经过的小时候，将房子的门板卸下放在过道，人躺在上面，穿堂风拂过，人瞬间静了下来。门外是热辣的太阳，照得人无处遁形，阿叔从泉眼处担来泉水，迫不及待拿瓢舀出咕咚咕咚地喝，那个夏天的热便仿佛凉爽许多。收割稻子时，偶尔会有西瓜“加餐”，红透的瓤嘬上一口，便是夏天最美的享受。待到日头偏西，和伙伴去河湾划水，清晰到透明的河水，底下是平整的石板，下潜去摸鹅卵石，出水换气，便是夏天活力满满的样子。还有杂货店的棒冰和汽水，夜晚的竹床和漫天繁星，青蛙在田间呱呱呱地吵闹，流萤徘徊于沟渠、河畔和天空。

下午刮起了风，不同于山风，也异于海风。当下的风闷闷的，吹过树枝，叶子便沙沙作响，拂过衣摆，人便鼓胀了起来。漫过荷塘，荷花边便笑得花枝乱颤。正是荷花盛放的季节，花是粉的，白的，也是青涩的，热情洋溢的。如此，荷塘便添了颜色，绿的轻柔，粉的娇嫩，白的俏皮，花苞孩童般顽皮地伸出塘外，逗弄着过往行人。不免驱车前往，车子到处，风透过车窗一股一股地往车里涌，带有田野的气息。风是自由的，人在此刻也是。村口摆摊的小贩准备着烧烤，小朋友穿梭在泳池，田间一片新绿，沟渠旁三三两两聚着垂钓作乐的人，远端耕作机器轰隆作响。这与山间，却又是另一种境况。

到傍晚，楼下散步的人多了起来。太阳落下山头，晚霞斜挂天边，占据一角。照这形势，闷热天气还将持续一段时日。孩童在游乐区玩耍，大人们或走或坐或伫立，手握蒲扇，或是店里新采买的生活用品，孩童的手推车，休憩的小板凳，打着招呼聊着天。蝉在树上聒噪，声音蛮横。

时间迁移，树、滑梯、楼道开始陷入黑暗，一天进入尾声。

【编辑：张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