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曲折折,幽深狭窄,历历青石,斑斑青苔,蒙蒙烟雨,脉脉柔情,丁香一样的女子,一把油纸伞宛如雨中绽放的花朵……这就是我梦中网织江南古镇的小巷真切的印象。
真正了解江南小巷并使我开始产生神往之情的触媒,就是中国现代诗人戴望舒的那首《雨巷》。从那时起,一个美妙的江南水乡便深深的烙印在我的脑海中。后来就是郑愁予的那一首《错误》,再加上古代的许多传说又让我演绎了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
现在我正走在这样的一条小巷中。
李坑,婺源的一个小小村镇。村落被群山环抱,水光山色,交相辉映,风光旖旎。村中坐落着大量明清古建筑,一条溪水汩汩穿村而过,民居宅院沿溪而建,依山而立,粉墙黛瓦,参差错落;村内街巷溪水贯通、九曲十弯;青石板道纵横交错,石桥、木桥、砖桥数十座沟通两岸,更有两涧清流、柳碣飞琼、双桥叠锁、焦泉浸月、道院钟鸣、仙桥毓秀等景点,构筑了一幅精致隽永的美丽画卷,恍若仙境。
正好是雨天,雾雨飘飘洒洒,轻柔无声地从空中落下,浸润着一个撑着雨伞追寻着戴望舒诗歌意境的多情人。一眼看去,小巷似乎被细雨织成的网严严实实地罩住,一片朦胧。铺成路的青石板已经很湿滑了,雨水开始汇集起来,形成了一股蜿蜒的水流,从脚边静静地流走。朝向小巷的居民的门大都洞然敞开着,从门口能够看见居民们摆起的小小的摊点,旁边坐着一位慈祥的老阿婆,正操着吴侬软语向游人们兜售当地土特产品。这些阿婆在这里生活了多少年?她们虽然现在已经皱纹满额,脊背微驼,岁月在她们的脸上、身上留下了清晰的流逝的印痕,年轻的时候是不是也曾有过一如西施一般的美貌?是不是就是《错误》里那位多情似水的女子?
不经意间一抬头,高高的墙上一扇小小的窗户引入眼帘。我知道,那里常常是大家闺秀的闺房。同时,一个就是在这样一条小巷里发生的凄美的故事在我的脑海里幻化开来。一位商人的女儿聪慧伶俐,才貌双全,江南水乡的环境、中国文化的意境塑造了她包括才情、性格在内的一切,但是她毕竟是女儿身,不可能像男儿一样考取功名,一样驰马疆场,也不能像他们一样离开家园,寄情山水,她只能整日活动在自己的闺房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在她可以有足够的书来读,尽管有许多她并不喜欢;还可以刺绣,绘画,弹琴。这样的日子未免显得单调而又落寞。有一天,在一曲《高山流水》弹完后,她来到了窗前,面对着的当然还是一面墙,可是当她低头看去,发现一位一袭白衣飘飘的青年男子伫立在小巷中,仿佛一尊精美的玉雕。这时,男子抬起头来,目光与她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她感到被电击了一般,呆立当场,时间也凝固了。当男子嘴角的一抹微笑绽放在她心中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马上缩了回来。心在怦怦跳,喘息声十分清晰。过了许久,她又偷偷向外面瞥了一眼,只有一道青色的印痕,什么也没有,刚才的一切似乎只是一个飘渺的梦,那朵白云就此毫无声息的飘去了。不过,她坚信,这不是梦,而是一个故事的开始。从此,每天,她都要在小窗前静静地坐下来支颐长望,希望白云再次从窗前飘过,带给她清凉的惬意、悸动的惊喜。虽然不断有人走过,虽然也有人偶尔抬头向她投来一瞥,但都不是那朵带电的白云,这使她怅惘不已。她看那青山荡漾水上,看那晚霞吻着夕阳,一个偶然的邂逅,就这样使她执着的产生了一个美丽的梦境,一个不可能实现的美丽梦境,——她甘愿拼着一生的守候去追寻。月落日升,春去秋来,这样的习惯还在保持,但是内心那团被点燃的火苗却渐渐被江南的绵绵细雨浇灭,被这条冷静的小巷吞没。她只能把自己的无限情愫和无涯伤感向花笺挥洒,向青灯告白,向暗夜倾诉,最后,芳魂一缕,去追随那现实的梦,那无踪的云。
眼前的这扇小小的窗,就是那位多情女子的幽怨的眼睛吗?我不知道,曾经有多少怀春的女子香消玉殒于这充满诗情画意的烟雨小巷中,但是真的有无数多情文人溅落的旖旎诗文,或许就是因为,这小巷才属于一个能够打动无数柔肠的意象。
“我打江南走过/ 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跫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这是台湾诗人郑愁予的一首小诗《错误》,作者溪水似的旋律流淌的是深入骨髓的忧郁,温温婉婉地诉说一个女子绝望的爱情幻梦,美丽而忧伤。诗中的“你”的原型就是那位痴情的女子吗?它就是那个凄婉动人的爱情悲剧的艺术写照吧!
小巷同里弄、胡同一起,构成了中国人家居生活的文化特征,但是它们又有着各自独特而鲜明的个性。
小巷是一个柔情似水的女儿。流水、扁舟、烟雨、温婉的语言、多情的性格,使她如此美丽,如此动人。
里弄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少妇。在上海人的生活中,里弄似乎就是一个他们的一个文化元素或符号。据历史记载,里弄是一个世纪前上海的殖民地历史背景下的产物。欧洲的联立式住宅和中国传统的三合院、四合院相结合,创造出这种中西合璧的新建筑样式的里弄住宅。
胡同是一位健壮豪迈的男儿。他是北京的一大特色,最早起源于元代,最多时有6000多条。胡同横平竖直,敦敦实实,四合院错落有致,怎么看都像是军事化管理的结果,怎么看都像是一位健壮的男儿。
如果说,里弄是一部小说,胡同是一部历史,那么小巷应该是一首风格婉约的诗歌,是一支意境悠远的小曲。
诗意江南,烟雨小巷,还有无数讲不尽的小巷故事。“轻轻地/ 我来/ 你快乐或者忧伤/ 静静地/ 我走/ 你留或者不留/ 悠长悠长的脚步/ 踩着你的诗行/ 梦的故事/ 在你的缘头…… ”
小城的烟雨小巷,我喜欢常常这样静静地深情地怀想……
【编辑:南栀北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