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我叫李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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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名不叫墨凡,墨凡这个名字只不过是我自欺欺人、逃避这个世界的工具罢了。我名叫“李望”,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叫李望,只知道出生下来大家都这么叫我,我小时候还问过我爸来着,我爸当时和我说:“名字是你奶奶在世前给你取的,你奶奶希望你长大了不要像爸一样没出息,你是我们家的希望,知道了吗,李望?”当时的我也就“嗯嗯”的回答了一下。我奶奶好像是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就已经离世了,所以我并不知道她长什么样,爷爷在我奶奶三十多岁的年纪就已经离开了,一个女人在这个年纪正值花容月貌,丧夫之痛或许已经是她此生最大的悲痛了吧,毕竟他一个女人还需要带大两个男娃娃,大的是我伯父,小的则是我父亲。
我母亲叫“朱梅”、父亲叫“李广生”,他二人都是农民工,还有一个姐姐叫“李程雪”,陌生人听到我们一家四口的名字,貌似以为我们家都是坚强人儿,其不然,我就是最不坚强的那个人,或许我这样的人来到这样的家庭就是格格不入的存在吧。“我的李伯父呢?他是一个德高望重的人吧!”可能他自己觉得他是,旁人也应该觉得是吧,毕竟他那两个儿子现如今在我们村里也是“家喻户晓”的人,不知道是实力还是运气让他们二人现在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至于更细节的我也就不知道了,毕竟跟我没有太大的关系。
“李广丰”(伯父)如今六十有余,也是经历过丧妻之痛,听我父亲说好像是伯母得了癌症没钱治疗就离开了,也导致伯父现在越来越看重金钱,性格也越来越暴躁。如今的他喜欢在村子里到处闲逛,在大家看来两个出息的儿子或许便是他最大的依仗吧,他嘴里总喜欢叼着一根香烟,走在路上遇到村里人说话也是大大咧咧,看到阿猫阿狗啥的也是一句“畜生”回应着,到别人家做客更是毫不客气,进门就开始指指点点,说着一些不中听的话,或许这就是城里默认的没素质人群,但是在我们村大家也就司空见惯了,因为我们谁也不想得罪他那两个儿子,也就是我那两个堂哥。
大堂哥叫“李表”,二堂哥则叫“李小华”,他二人在我伯父眼中一直都是得意的存在,毕竟两兄弟都是可以在村里面吹嘘的。大堂哥是包工头,在那个房地产行业爆发的年代,堂哥自然也是赚的盆满钵满,大堂哥顶着一个圆溜溜的啤酒肚,穿着一双油光透亮的小皮鞋,走路时左脚偏内,右脚则偏外,动起来有点颤颤巍巍,说起话来也丝毫不懂得收敛,倒是像极了我伯父。他弟弟李小华则不同,经常听伯父向他人提起:“我小的那个儿子小华啊,大学本科毕业,又孝顺,又会挣钱,每年都会给我3000块的抽烟钱,这孩子小时候我就特喜欢,之前读书的时候,我经常给他买一些苹果让他带去学校吃,结果每次那些苹果都烂掉了,”有人就问:“怎么每次都烂了呢?”“还不是因为这孩子太努力学习了,有吃的东西还能忘记吃,“废寝忘食”就是形容我家小华啊,啊哈哈哈…”伯父哈笑着回答。在我们村里出一个大学生确实挺难的,本来村子就小,而且这个年代的大学生也确实稀有。我也承认他们一家子的优秀,但是我并不喜欢他们一家人,因为我们家常常遭到伯父一家子的冷眼,可能是看到我们家里穷吧,又是亲戚,总觉得我们家跟他们是有差距的。可对我看来,过好自己的人生才是最重要的,为什么一定要去贬低其他的人,为什么一定要去欺负弱小(包括小动物),谁的人生又容易呢?可这个世界上的人,大多数都是选择依附强者,去无视弱小。
第2卷:你们都是杀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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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人都期待着春节,这是家人大团圆的日子,对我而言,这些天期待的人和不期待的事物将会重叠。
春节一周前,只见母亲在庭院中忙碌着大大小小的事,我自然也闲不下来,我在把杂物间堆积了一年左右的碗筷、凳椅拿出来擦拭干净,平时我和母亲在家只用到大厅的三把凳椅,那三把凳椅总是不规则的摆放着。我拿着一条破烂不堪的毛巾,用剪刀从它中间划开,就变成了两条抹布。每次临近除夕,母亲都会去小卖部买上几条全新的毛巾,母亲说:新年新年新气象,辞旧迎新,咱们都得用上新的!等我和母亲把大大小小的活物忙完,也就临近黄昏了,母亲拍了拍身上的尘灰也就去准备晚饭了,我拿着一个板凳坐在了庭院中,看着对面的日头缓缓渐渐的没了影儿,像似忙了一天的人们谢下幕去,我看着悠闲极了。
“李望,李望,”只见小兵在我家围墙中间探了个头,小兵个头高,围墙也就到他脖子这边,大差不差的样子,小兵走了过来,“走,李望,去玩,”“去哪玩,”我两眼看着他,“我姑姑家的老母狗前不久又生下了一堆狗崽子,咱们去抓一只带出来玩,”我摇了摇头,“算了,毕竟你那姑姑还一直把我当贼呢,”“好吧,那我去抓一只出来找你吧,”说完小兵也就走远了。母亲从灶房中走了出来,面带笑容的说:“去吧,去散散步也好,别忘了时间回来吃饭。”
一会儿小兵就带来一只乌黑亮丽的小狗,小狗很乖,不怕生,活泼着。小兵把它放在了地上,我忍不住的上前摸了摸,软乎乎的,它舔舐着我的手指尖。我很喜欢它,不知道是圣人的怜悯之心,又或者是小狗的活泼快乐与我性格的不入,让我对它充满着热心肠。
我抱着它,走在一条被田园包裹住的泥巴小道,这条小道很熟悉,是我母亲春天播种粒粒稻谷、秋天汗水集满的老路。也是我跟小兵去隔壁村上学常走的一条小路。走着,走着,小黑狗不自觉的嗷叫了起来,我知道它一定是对这条未知的小道充满了好奇心,我缓缓将它放下,让它去寻找它那未知的人生路。它腿很短,小腿迈的很用力,却不如我和小兵走的缓慢,我和小兵紧跟着它,生怕它迷失了方向。不知觉间,周围缓缓落下黑幕,我赶紧抱起它来,毕竟黑夜里寻找东西是真的折磨人,我把它给还了小兵,便一路返回了。我们一靠近家家户户便闻到了饭菜的香味,我肚子也咕咕的叫了起来,我不禁加快的脚步,生怕母亲责怪我。
我步伐紧凑着,不一会儿就来到家门口,看到屋檐下一个男人正坐在那,那个男人翘着二郎腿,微微驼着背,抽着一支烟,我不紧不慢的向里走去,只见他招呼着让我过来,我凑近一看原来是外地打工的父亲回来了,父亲神色微微泛着忧郁,眉头带点凝重,头发在暗黄的灯泡下隐约能看到一些已白的头发,但看到我脸的那一刻,父亲好似卸下了疲惫。父亲看着我说:“这一年看来长高了不少,长大了!”说着便转过身去忙些其他,虽然父亲并没有怎么说话,但那熟悉的感觉我知道他是对的,我也一定能理解父亲在外的不容易,他比同龄人都略显疲惫和沧桑。今天这顿饭变成了三个人,父亲并没有跟我说些什么,只是老样子的把我喜欢吃的菜划到了一边,父亲每年回来的次数很少,除了逢年过节,也就偶尔回来一两次,大部分我都是和母亲一起,父亲回来让我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
我想父亲的到来应该让平时忙碌的母亲轻松些许吧,毕竟是这么多年夫妻,可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眼瞅着还有两天就是除夕了,“阿紫”为什么还没到来?”我拿着扫帚在院里沉思了一会儿。阿紫是姐姐的称呼,我也试图在阿紫面前称呼她一句“姐姐”,总感觉有些别扭,我是,阿紫也是。阿紫和父亲大差不差,都是在外地打工,家里条件不好,阿紫小学毕业后就没在读书了,早早就踏入了社会,那个时候的我两三岁不懂这些东西。
正当我快打扫完院里卫生时,一名西装男子来到我了我家院门口,第一眼我没认出来,仔细看原来是大堂哥“李表”,他那圆溜的肚子是一点没变。“哥…”,我颤微的说了一句,我一直都很怕他,毕竟有钱有势的人大家都怕,而我是格外的怕!他并没有理我,而是观察了一下我家院子,并对我父亲说:“老表!你家院子怎么还是那么破旧,我都没地方下脚。”我听完这句话,心里很是气愤,但选择一如既往的默不作声,父亲放下手里的活,表情无奈的说:“李望,去给哥哥倒杯茶。”我拿着布满茶垢的碗,递到了堂哥面前,堂哥看了看,表情并不满意的讲:“不了不了,不用了,你这没茶杯吗?没有的话就算了吧,”我不情愿的把碗放了回去。堂哥跟父亲在院里聊了会后并没有走,而是选择坐到房檐下,他翘起二郎腿,眼神扫荡着周围,像是夜间的猫头鹰。我当时觉得他一定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地位,毕竟大伯也是喜欢到处溜达,“有其父必有其子”!
清晨,我早早被母亲叫起了床,母亲说今天阿紫会回来,我心想:最后一天了,也该回来了。母亲早早就赶了集市:有对联、炮仗、糖果以及肉类等食物,集市很远,离我们村大概有五六里路,母亲想买些东西并不是很方便,要步行走去,但母亲却很开心,今天阿紫回来一家人也就到齐了。父亲则是去邻居家借来了一辆破旧的三轮,想着去车站接回来的阿紫。今天是最后一天,除夕准备的东西都完成的差不多,就差阿紫了。
到了傍晚,眼看着天就黑了,阿紫电话也没打来,父亲从口袋里掏出了撕开的烟盒子,烟盒子上面写着许多的号码,烟盒子在当时或许就是父辈的电话薄吧。父亲打了一遍又一遍,阿紫的电话始终没有打通。直到夜幕降临,饭菜也凉了,父母坐在檐下有些失落,父亲说:“也许明早就回来了呢,咱们先吃吧,明儿我早些起来吧!”说完便一起简单的吃了一些,大家都有点默不作声,父亲老样子的饭后点上了一支烟,点了一支、又一支……
今天是最后一天,晚上便是家家团圆的除夕夜,父亲起的很早,比以往都要更早些。父亲还是老样子的坐在檐下,眼睛略带着一丝血,我知道父亲昨夜并没有休息好,父亲眼神目不转睛的盯着铁门口,像是期待着什么……
叮铃铃…叮铃铃…….父亲接过电话:“喂?是小雪嘛?”……父亲跟电话里的人说了一会便挂断了,我和母亲站在站在一旁,“怎么了,是小雪嘛?”母亲看着父亲问道,“小雪说,今年不回来!说是在外面谈了个男朋友,今年在那男的家里过了!”父亲有些气愤的回答。“啊?那个男的怎么样,对小雪好吗?”母亲看着有些焦急!“不知道,小雪说元宵回来!到时候我来问问她!”父亲说完便走去一旁点上了一支烟。母亲并没有接着问,但我知道父母一定是担心阿紫才会这样。我也从期待中变成了沉默,因为我知道今年的团圆并不是那么的“圆”。
今天的除夕夜没有以往几年那么的热闹,父母心里像是堵了一块石头,桌上满满的食物只消失了薄薄的一层。饭后,我便跟小兵出门放炮仗了,父母没讲话,一如既往各忙各的,跟邻居家里无话不说的热闹形成了鲜明对比……
元宵佳节这天,父亲还是老样子早早起了床,但是今天和以往有些许不同。
【编辑:张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