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7月的傍晚,在江北小镇五庄纳凉的晚风卷着蝉鸣,吴先生摇着蒲扇,说焦校长的牛骨头汤饭店关张了。
“早该料到的。”他咂咂嘴,旁边人追问,他便讲起前几日的事。
焦校长退休后开了这店,起因是爱人常年吃药,儿子工资刚够还房贷,他那点退休金实在周转不开。一月前喝喜酒时,焦校长拉着吴先生的手:“堂房舅老爷,改天到我店里,我请你喝酒。”
前几日,邀约是王静莹和刘广龙同学,传的。去的路上,王静莹忽然说:“吴先生,我要是说句话,你怕是站不住脚就要走。”
“你说。”
“到了就知道了。”
店里摆着张圆桌,焦校长笑着端出酒瓶,标签上的价格明晃晃——二十块。王静莹当即脸就沉了,席间筷子没动几下,话里话外都是“这酒怎么喝”。
吴先生讲到这儿,叹了口气:“她是银行退休的,家底厚,哪瞧得上这酒。可她忘了,二十年前她弟弟王有柱,在土地所当所长时,跟我吹过牛。”
那会儿王有柱拍着胸脯:“昨晚喝了六瓶飞天茅台,一瓶千把块!”
吴先生当时在大排档门口擦桌子,接了句:“我们昨晚喝的十五块牛栏山,也喝得痛快。我们是朋友轮着请,喝得起;你这酒,怕是人家有事求你吧?喝着香,欠的情要还的。”
王有柱当时就愣住了。
“如今姐弟俩一个样。”吴先生扇着扇子,“焦校长请同学,是想让大家常来捧个场。他要是家财万贯,自然能摆茅台;可他难啊,二十块的酒,也是他的心意。”
我在旁边听着,忍不住搭话:“酒只要是真的,有啥不能喝?同学情要是用酒的价钱来掂量,那才真淡了。”
风忽然大了些,吹得路灯晃了晃。有人说焦校长今早收拾东西时,还念叨着“没照顾好同学”,眼眶红红的。
其实哪用愧疚呢?二十块的酒里,盛着的是想把日子过好的盼头,比那些靠酒桌攀附的虚礼,实在多了。
二十块……
【编辑:杨雨晴】